黑面包24（1 / 2）
人群间争吵停止了，都渐渐散去，干自己的事了。没有人会去关心青年，因为在这个时代，青年这样的人太多了。
亚梅利亚想着自己也没有什么事，于是到附近的面包店买了两块面包，在那栋有着长长烟囱的房子门口，挑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那个姥爷以及房子里的人，都因为嫌晦气而离开了。里面此刻应该只有那个青年，以及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人赶走亚梅利亚，他拿着温热的面包，背着刚买来的肉和蔬菜，看着天空。
天空有些灰蒙蒙的，大量的工业气体被排放到天空中，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理解什么叫做保护环境，自然在肆意的受到着破坏，人们自己也是。
青年很快就走了出来，肩上扛这两个大麻袋，没装工具的麻袋看上去软趴趴的，有一人高。很明显，青年是怕尸体的样子吓到菜市场的人，所以特意套了个麻袋。
亚梅利亚见青年走出来，凑上前去说：“一天的饭钱都砸里面了吧，先生。”
青年将他凑过来愣了两秒，看到了亚梅利亚那一身简单的衬衫，短裤，领带，以及密斯卡塔尼克大学的校徽。
随后，青年很自然的回答：“是啊……不过，少爷，您为什么要特意来和我说话呢？”
亚梅利亚终是不好说，想送给他块面包，只好借口道：“因为……我们在做一项调查，有关扫烟囱这一行业的。就是问你一些关于这个行业的问题，并付给你一点维币。”
亚梅利亚说罢，将手中的一块面包塞给了青年，自己则吃起另一块。他知道这样的话，青年不会不好意思。他总是看不得人受苦。
“你叫什么名字？”亚梅利亚嚼着面包问，他吃的很香，完全没有管青年身上有股淡淡的尸臭味。
好在尸体还没怎么腐烂，否则青年身上绝对不是有一点点淡淡的尸臭味。
“卢瑟尔。”青年将尸体扔到垃圾桶中，回应道。
“卢瑟尔啊。”亚梅利亚又指了指被扔进垃圾桶里的尸体，问：“尸体就这么处理了吗？”
“也只能这么处理了。好在市长大人推行了焚烧垃圾的法案，不然还得费劲的随便找一块荒地挖个坑。”卢瑟尔说的时候神情非常的自然，淡定的啃着面包。
“不需要埋在墓园里什么的吗？”亚梅利亚抬头看了看天，他开始想，那灰蒙蒙的天中，有多少的灰是焚烧垃圾顺带烧尸体，散出的骨灰染成的呢？
没有人会回答，在这个时代，也没有人会去想那种问题。
“墓园都是有钱人家才能买得起的，我们怕是连每年给守墓人那点钱都给不起。像我们这种人啊，每天都是干一天吃一天，如果今天因为什么原因没能扫上烟囱，那今天就没饭吃了。”卢瑟尔啃着香甜的面包，心情很愉快。
他平时都吃不了这么好的面包，平时吃饭就只能买些黑面包，里面只要不完全烧焦乃至碳化，他就能很开心了。
卢瑟尔在菜市场，一个僻静的小角落随便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他本来想将麻袋中的工具都倒出来，腾出麻袋垫在亚梅利亚的屁股下面。但亚梅利亚没有给他完成动作的机会，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边。
“你说的很对，扫烟囱这行不赚钱。”亚梅利亚确切的点了点头。
“是啊，一天能赚个七八维分就不错了。我这种还算年轻力壮，干的多的。有些老头一天完成的订单少，赚的更少，平时连吃饭都吃不饱，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我这好歹黑面包能管饱。”
亚梅利亚听说过黑面包，据说是在过去，人们烤面包的烤箱所用技术不够先进。如果铺的满满当当的烤面包的话，定会有一些面包被烤焦。
因为柴火就很贵，店家只能每一炉火都把面包铺满，然后再将烤焦的面包便宜卖出去。后来，店家们发现，只有放在某些角落的面包最容易烤焦，于是放在那些地方的面包都用最差的食材，烤焦的面包再进行超低价贩卖。
后面黑面包甚至逐渐泛指成最便宜的那一档面包，有的时候在饥荒中为了填饱肚子，甚至会在黑面包中掺进木屑。
到了亚梅利亚上一世所在的现代，因为科技的发展，黑面包一词的原意渐渐的被遗弃。甚至有的时候，都用来代指掺了可可粉的黑颜色面包。
亚梅利亚本人无论前世还是过去，都没有吃过黑面包。前世生在华夏，科技是现代科技，早就没人吃黑面包。过去家里富裕，自然也没吃过。
“黑面包……哈哈，感觉黑面包都可以成为一个时代的代名词了。简单的三个字，道尽了贫困。”亚梅利亚看着卢瑟尔狼吞虎咽的样子，顿时感觉慷慨万千。
卢瑟尔吃完之后，虽然很满足，但还是有些遗憾的说：“少爷您要是不买白面包，将所用的维币给我的话，估计都够我吃一天了。”
亚梅利亚笑呵呵的说：“放心，面包只是送给你的，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对了，还有一些和扫烟囱无关的问题，你想听我说吗？就当陪我聊会天。”
他对卢瑟尔那么好，除了同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互助会发展到后面，彻底发展成一个真正的教会之后，肯定是要接触底层的。他不如先摸清一下底层现在的状况。
卢瑟尔有一些感激涕零，他从没被人这么尊重过。要有什么地位高的人向他问问题，他能不被踹一顿都算好的了，现在居然有人问他想不想听。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卢瑟尔轻轻擦了擦眼角。
亚梅利亚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并没有多问，而是直接问：“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我是少爷的？”
卢瑟尔哈哈一笑，露出了他脸上为一白的地方，唯一没有被烟囱的肮脏玷污的地方——牙。
“哈哈，因为那个校徽啊，我们都认得，是离这里最近的那个密斯卡塔尼克大学的校徽。能在里面上学的都是少爷吧。”卢瑟尔身上明明都是黑乎乎的脏污，却是这个菜市场里唯一一个让亚梅利亚感到单纯阳光的人。
是啊，只有太阳被黑色的污渍糊住，天才会灰蒙蒙的吧。
“可是大学里头也有不少穷人家的呀，怎么就成少爷了呢？”亚梅利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