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黄昏初恋（2 / 2）

我带着失落的心情准时参加毕业典礼，在经过舞蹈表演等各种节目后，坐在第一排中间的我被叫到上台发言。我被旁边座的老师摇醒了，定了定神看了看周围，慢步走上台。由于这是第一次登上台下有这么多人看的讲台，我腿有些发抖，险些没站稳从台阶上掉下去。我竭力保持镇静，终于在掌声中走到讲台中央。我举了一躬，开始边看边读演讲稿，实在太过紧张，本来背好的演讲词到台上全忘了。我不敢抬头看台下的观众，低着头终于把演讲稿读完了，台下又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掌声竟然让我联想起那天篮球场上跟桑彦实的对话，我感觉自己化身成了救世主，成了他们眼中的神。这种感觉带有一种宿命感，既新鲜又苦涩，仿佛我注定在今天接受这种掌声，这种掌声也注定给我带来此种感觉。但我很快从虚幻中醒来，我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假如我不是忍受了好几个月的孤独，今天站在这里的就会是另一个。

当我抬头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她。她坐在第三排，跟一个女生坐在一起，正有说有笑。她应该是跟闺蜜来的，而闺蜜是我们系的同学。当她转过脸来，我第一次那么近看清楚她的脸的时候，我震惊了。她跟我多次梦到的那个叫冯兰的女生长的太像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紧接着是提问环节，我定了定神收回思绪，回答了前面几个同学的提问，都是一些事先准备好的问题，所以我对答如流。我也想早点结束，便示意主持人。可当主持人问到，“还有哪位同学有问题？没有的话，接下来就是领导讲话，那么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蔡院长登台讲话，大家欢迎”

“等一下，我有问题”，她竟然站了起来，而这时候幕后的蔡院长已经走了出来。

“同学可以私下问的，我们还是请。。。。。”

“我的问题花不了太长时间，请让我把话说完吧”，她看起来很固执，好像很讨厌别人打断她。

“同学，有问题那你就问吧，不差这一会”，蔡院长笑着说。主持人尴尬的笑着走下了台。

“时间存在吗？”，她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让我差点因为头脑眩晕跌落台下。

“同学，在物理学领域，时间可以说成是物质的永恒运动、变化的持续性、顺序性的表现，包含时刻和时段两个概念，常用来作为描述物质运动过程或事件发生过程，是物质周期性变化的规律。从这点看，时间是不存在。时间只是一种概念。”，蔡院长抢过我的话筒解释道，仿佛此刻只有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才是真理。

“老师，我问的是那位同学，不是你”，她不顾蔡院长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坚持问我。我站在蔡院长的旁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敢说话。最后，还是蔡院长把话筒递给我，打破了沉默。

“在我看来，时间是存在的，而且很可能是一种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没法探测到的物质或者能量的形式存在着。根据相对论，空间可以被大质量的物质扭曲，从而产生了引力，而引力是我们可以感知到的。认识引力的过程，大家都听过牛顿被苹果砸中头的故事，之所以产生这个故事，就是因为这是司空见惯的一个力的过程，大家可以很容易的接受并理解其基本原理。但引力产生的原因却困扰了我们很长时间，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因为引力是跟空间相关的，空间是肉眼不可见的，但我们能感觉到空间的存在，但空间具体到底是什么直到目前也并没有确切的答案。举个更具体的例子，古代的人类意识不到空气的存在，无色无形的空气在他们的认知中就是不存在的；但随着人类理性的进步，人们虽然还是不知道空气组成是什么，但通过感官可以感知到空气的某些特性，进而断定空气是存在的，亚里士多德把空气作为‘自然界中的四大元素’；随着科技的进步，人们对空气的认识更加深入，英国科学家罗伯特·波义耳通过实验证明了空气的存在，并将其命名为‘气体’。他发现，空气是一种由氧气、氮气和其他少量气体组成的混合物，这一发现极大地推动了空气研究的进程；再后来，法国科学家路易·巴斯德等人通过实验证明了空气中存在微生物，从而揭示了空气与疾病的关系，这一发现不仅深刻影响了医学领域的发展，也推动了环境卫生的改善。也许某一天，我们会解开时间之谜，但不知道对于我们人类是福还是祸。”

她鼓起了掌，诺大的演讲厅回荡着她的掌声，听上去仿佛宇宙的低吟。在她的带动下，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就连主持人和蔡院长也被某种情绪感染，加入到鼓掌的行列。我看着她，她看着我，彼此都笑了。

后来，我认识了她。她的名字并不叫“冯兰”，而是叫“新月”，但在我眼里，她就是那个对我而言象征代表一切纯洁美好事物的“冯兰”。也许“冯兰”只是宇宙意识在我脑海中某一时刻偶然的共振激起的某朵浪花，她再美丽也遥不可及不可触碰，而眼前人却真实可感，相比虚无的美好，我更愿意接受现实的美好。自从认识了新月，我的孤独感少了很少，“冯兰”也很少出现在梦里。慢慢的我觉得新月就是“冯兰”，不光因为他们长简直一模一样，而且传递给我的气息都是相似的。后来，我就不去管“冯兰”了，她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突然出现在我的梦里了，取而代之，新月成了我后半生的矢志不渝的真爱和梦幻般的存在了。

大学里凡是大三大四才谈的恋爱，都被称作“黄昏恋”。我跟新月算是真正的“黄昏恋”，同时也是彼此的“初恋”。新月并不是跟我预想的那样是个考研生，她比我小一年级，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她竟然也是学天体物理的。大学毕业前，我跟新月度过了自认为人生中一段最美好的但是很短暂的时光，仿佛樱花在心底盛开，这段记忆伴随着我走过很多路，直到走到人生终点的那一刻。

离校的那一天，我抱着新月哭了好久。新月告诉我，她来年会报考A大学的研究生。我们约定来年在樱花盛开的季节A大学再见。

我把那封带着体温迟到许久的情书塞到她怀里，转身离开了。我没回头，怕一回头就是另一段人生故事了。

我抬头看向前方，梦想的曙光正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