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6(1 / 2)

昭雪平反

又是一年春。春回大地春潮涌动。桃花、梨花、樱花、杏花肆意开放迷人眼目。定州城内车马不绝,大朝会开始了。一种紧张气氛弥漫着,预示着一件大事将要发生。

靖武帝端坐在六尺大案后。三级台阶下,左手边坐着几位王公皇亲,右手边坐着左右丞相和六部尚书,其余百官分驻于六级台阶下大殿两侧。

苏义隆刚刚将朝堂架构做了调整,原先是六部尚书有事直接面圣,现在设有左右丞相凌驾于六部尚书之上,左丞相由皇弟苏义平担任,负责兵部、刑部、礼部。右丞相由原吏部尚书曹晖担任,这个曹晖曾是休亲王府第一门客,祖上是陈国大京名门望族,历任陈国高官。后官场动乱倾轧举家逃到靖国,逃到靖国时曹晖还是个少年,转眼四十年过去了。曹晖还曾做过太子太傅即苏文泰的老师,右丞相负责吏部、户部、工部。原兵部尚书苏渊调任吏部尚书,苏渊是靖武帝堂弟,苏正刚长子。征北将军白世昌丁忧结束出任兵部尚书。

原来的朝会大典都是由礼部尚书主持,今天的朝会由右丞相曹晖主持,众人都在犯嘀咕。

朝会像往常一样,先是回顾过去的一年,再展望接下来的一年,有哪些基本国策保持不变,有哪些国策又做了局部的调整,有哪些重要的官员升迁罢黜与互换等等。终于曹晖说到了十三年前的叶升案,虽然绝大多数的主谋都已经伏案法办,但还有一个背后主谋一直逍遥法外,这个人就是启亲王苏正安。

文武百官鸦雀无声看向苏正安。苏正安已年过七十须发尽白。纵是驰骋疆场一辈子,当被曹晖点名时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起身向武帝一揖朗声道:“有人诬陷老臣,请圣上替老臣做主。”

“传证人!”

一个高瘦黢黑的汉子被押上来,苏正安看到此人心里咯噔一下。

此人名叫卢岭,原是启亲王苏正安府上文吏,经常被差于苏正安与宋义之间。宋义赞赏其文词雄辩机警过人,苏正安便将卢岭赏于宋义,成为宋义府上文书。苏正安与宋义的往来文简书信,都由卢岭归置收纳。此人心眼贼多,十一常侍倒台前夕他挑选了一些重要书信物什,偷偷易容逃出城去,待得风声过去又偷偷溜回定州,与隐蔽处租房度日。

本来可以偷度余生,偏是个不安分的,买了个奴才伺候自己,一日,奴才不小心发现了藏在墙洞里的秘密,于是奴才便动不动以告官来威胁卢岭敲诈钱财,终于卢岭忍无可忍将奴才杀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检举揭发卢岭杀奴藏尸,卢岭被官府羁押。文人在行刑逼供面前往往抵挡不住(极少数硬骨头除外),第一招刚刚用上卢岭就惨叫连连全部招了,自己的真实姓名、身世过往、银行账号、银行密码什么的全招了。

“请启亲王移步案前。”曹晖高声颂道。早有一人捧个木箱上来,将木箱里的羊皮纸一一摊与大案之上,上面详细记载了苏正安如何指使宋义安排林峰一步步将叶升置于死地。

“圣上,老臣与叶家只有私怨没有公仇啊,望圣上明鉴。”苏正安见无可抵赖便扑地拜倒。

苏正安对叶家的仇恨可以追溯到叶升的父亲叶万常。当年的苏正安还是兵部尚书,几乎所有的将领来到定州都要去拜会这个兵部尚书,或带上土特产表达敬意,或奉上奇货表达忠诚,更有不少奉上金银珠宝想谋求升官的,唯有这个叶万常一毛不拔,只谈事情不带礼物,气得苏正安经常私下里大骂叶万常不识抬举。但又奈何他不得,人家会治理事务会打仗,没有理由将一个常胜将军轻易撤职治罪。

好不容易等到叶万常去世,苏正安本想安插自己的亲信去治理居延郡,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万民请愿书,再加上苏义隆苏义平的极力推荐,叶升成了居延郡军政一把手,气得苏正安牙根发痒摔坏了不少古董珍玩。于是苏正安开始拉拢十一常侍来谋害叶升,十一常侍更是求之不得。

曹晖看了武帝一眼,武帝大手一挥:“宣吧!”,曹晖大声宣读判决书。当读到将启亲王取消亲王封号削为平民取消爵位没收封地以及全部财产时,全场鸦雀无声。当读完最后一句中顺九年时,人群中有人叫好。

“圣上,老臣是圣上的亲叔叔啊,老臣是看着圣上长大的,老臣一辈子行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圣上就为了一个外姓人而将老臣置于死地吗?啊?”苏正安花白的胡须抖动着老泪纵横。

听完此言武帝忽地站起,冷冷说道:“不错,于私你是我的亲叔叔,但这是私事吗?啊?两万我大靖将士的冤魂在草原上飘荡无家可归,还有那几十位被灭族的将士,他们的冤屈该找谁诉说?啊?”说完冲曹晖一挥手道:“继续宣。”

曹晖拿出另一份诏书宣读起来。所有当年随叶升出征的将士以及暴动被杀的将士赏爵三级,由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代领,另有抚恤金若干。朝堂山呼万岁。

华灯初上,御膳房灯火通明,苏义隆安排了一场家宴,酒菜非常丰富,武胜关南面确实土地肥沃潜力巨大,吞并三年以来国力渐强。

“大哥,仲景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苏洵问道。

“仲景没回来是因为他太忙了,他比我忙多了,我就是个甩手掌柜,很多事情都是他在操办,这次没能带他回来他还发脾气了。”

“敢跟大哥发脾气,他胆子不小啊。”苏青打趣道。

“哎呀,苏青你是不知道,他动不动就冲我发脾气啊,动不动就说我要去武关,说大哥你放我去武关吧。”

“这叫抱怨,不叫发脾气,这个小家伙从小就跟洵儿青儿一起玩大的,他们感情深。”苏义隆笑着纠正。

“告诉仲景千万不要来武关,虽然我很想他,但我在武关都闲的骨头疼啊。”苏洵道。

“哎呀呀三弟,你这才两年多就发牢骚啊,你二哥我在平关已经七年啦。”

“七年?可不能这么算,前面几年不是还有仗打吗?滋润着呢。”苏洵反驳。

“好吧,就算我只闲了三年,可没你那么折腾吧?带领军士举行爬树比赛,还举行徒手攀岩比赛,还摔死了一个人,摔伤的就更多了。”

“二哥,我错了我错了,此话题就此打住,在英明神武的二哥面前引火烧身便是死路一条,我自罚一杯。”苏洵举爵一饮而尽,众人大笑。

“三弟,这可不是你风格啊,你自小就言辞犀利从不服输的。”苏文泰笑道。

“大哥不妨说来听听。”苏青亦笑道。

“那一年三弟差不多七岁,我从军营回家,看见他在后花园摇头晃脑背书,心下好奇,走过去拿起他手中的竹简,想考考他背的如何,谁知他脑袋一梗说你又不是我先生没有资格考我。我说我有资格考你,我是你大哥。他说大哥又怎么了?你读书很差劲的。本来那个史先生是教你的,被你气跑了去教二哥了。当时我被呛得眼冒金星,真想动手打人。可是面对一个小病秧子,如何下得去手?”十几年过去了,话及当年苏文泰还是气不太顺。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这个史先生名叫史江,是当时休亲王府第二号门客,声望仅次于曹晖。一开始是苏文泰的老师,后来有机会也教苏世哲,对苏世哲的过目不忘很是惊喜,相比之下苏文泰的资质差了许多,遂跟苏义隆商量改为辅导苏世哲,现在仍是苏世哲身边第一谋士。史江与曹晖关系很差,一直互相贬低。

“我也经常被三弟气得半死。”苏世哲笑着落井下石:“有年夏天的一个午后,我正在后花园树荫下练剑,因为再过两个月就要考黑衣武士了。我听到池塘边有人说话,走过去一看,是苏洵苏青这两个小家伙,他们坐在青石板上,脚在水里晃荡,手里正在剥莲蓬,显然是他们自己拿竹竿打上来的。我呵斥他们赶紧走以后不许独自来水边。苏青爬起来就要走,三弟却是脑袋一梗说:你不好好练剑到这里来多管闲事为何?我一听火就大了说:这里水深你不知道危险吗?三弟回道:我自有分寸。我说:好你等着,我不打你我去叫高姨娘。这一招管用,三弟立马起身走了,边走还不忘呛我一句:你每天起得那么晚还练什么剑呀?估计这个黑衣武士大哥考了两年,二哥你至少要考三年喽。我当时那个气啊,连着砍了几下石头才解了恨。三弟小时候啊就是噩梦般的存在,你说不过他还不能打他,不要说打了吓唬一下都不成,你敢吓他,他就咳嗽给你看,只要三弟一咳嗽,高姨娘就会像老母鸡护小鸡般从任何方向扑过来。”众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世哲,你怎么说你高姨娘呢?”苏义隆提醒。

“高姨娘,世哲无理了,给您赔不是,自罚一杯。”苏世哲举爵饮尽。

“无妨,无妨,洵儿小时候确是调皮。”高姨娘也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经世哲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年院里的两个丫头还被我罚了两个月的俸钱,洵儿和青儿也被我罚了十天不许出院门。”

酒过三巡,苏义隆清了清嗓子道:“青儿,我准备赏赐一座府邸与你,你明天去看看吧,几座里面挑一座喜欢的。洵儿明天也陪青儿一起去看看,你今年加冠,也去挑一座喜欢的吧。”

“仲父,青儿认为当下没有这个必要,一旦开府费用巨大,再说青儿常在军营。”

“费用再大也是应该的,这个叶府其实早该开了。叶将军地下有知该当欣慰。”

“其实父亲一直深深刻在青儿的心里,有没有叶府的存在倒不是特别重要,仲父的心意青儿领了。”

“青儿,你先不用急着拒绝我。从今日起你可以叫回叶青了。”苏义隆看着苏青面带祥和:“不过,你不管是叫叶青还是苏青,你永远都是我苏家的人。”说完武帝与高姨娘对望一眼,此语似是双关。

所有人都看着苏青,苏青眼含热泪走到武帝跟前盈盈一拜道:“青儿在此谢过仲父。”她又走到高姨娘跟前一拜道:“青儿在此谢过姨娘。”

高姨娘拉着苏青的手道:“青儿,等会来我书房,姨娘有话与你说。”

酒宴散罢,高姨娘拉着苏青的手去了书房谈心。苏义隆父子四人去了议事厅谈论国家大事去了。

“父亲,世哲还是觉得处置了启亲王却不动他的儿子女婿似有不妥,他们在军中的级别不高也不低,都是郎将,可能会有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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