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班底初现(三)(1 / 2)

会宾楼楼高三层,是全城县城地标建筑,位于城中心十字交叉口西北角,再向西就是县政府。

刘铭赶到会宾楼时,已近正午,楼门口熙熙攘攘。伙计这边喊“两位,二楼请”,另一边喊着“王老爷赏两毛!大家谢啦”,然后就听到好几个伙计齐声高呼:“谢王老爷赏!”

一抬头,看到王刚正在二楼的窗户那向他招手,刘铭先点头,后抱拳。快步上楼。看到王刚在一张靠窗的六人台坐着。

“抱歉,王校长,有点事耽误了,恕罪、恕罪!”

“客气了,我也刚到。得,他们爷俩也来了。”

刘铭一回头,看到赵大明和一个二十来岁的高瘦青年刚走上二楼。

赵大明先是向两人介绍了自己的儿子赵海。然后几个人几经推让,最后商定以年龄排序入座。再公推“地主”王刚负责点菜。

看到王刚在吩咐身边的伙计点菜,刘铭关切的问对面坐的赵大明:“怎么样,赵大叔,上午演出受影响了吗?”

“影响肯定是有。这年头,一沾共字,谁不怕呀。好在庙会人多,上午收摊时,人和你们在时差不多。”

“对不住了,都怪我嘴快了。”

“跟兄弟你有什么关系,还多亏你和王校长帮忙才没惹出事来。”

菜上的很快,刘铭以自己最小为理由抢下了倒酒的活。

酒过三巡,刘铭举起酒杯:“我得敬大叔和大哥一个,我对敢打小鬼子的人,都是五体投地的佩服!”

连称不敢当的喝完杯中酒,赵大明说:“别看现在我们爷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事变前,我们家跟刘兄弟家应该差不了多少,也是有上千亩地的。从小没认为钱有多重要过。没少招猫逗狗、调皮捣蛋的,算不上什么好人。事变前没少跟日本人打交道,我们屯子不远就有个日本兵营,也有好多日本人去我们那买地。架没少打,酒没少喝。除了个小点,真没感觉和咱们中国人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还真交过几个日本朋友。贼有礼貌,不笑不说话,也不小气。

但事变一起,人就不是他了,再不是动不动就鞠躬的那个小日本了,下巴颏快上天了。钱他要,地他要,人他也要,不给军队就上手了,老惨了。我就是看到一个曾经的日本朋友带着军队杀了我们共同的一个中国朋友,就因为一块地,这才决定不再忍的。他也死在我手里了。鬼子真的不是人。

进关后,有学生说亡国奴,可不就是这个词吗。

家守不住了,都是两个肩膀顶着个脑袋,谁怕谁呀,那就干呗。这打鬼子和打兔子也差不了多少。”

看王刚和刘铭听的认真,赵大明举杯示意一下,看两人也喝了:“我说着,你们听着。这半年多也憋的我够呛,也想找人唠唠。但进关后看到大家和我们当年的心态差不多,说了也没人愿意听。老郁闷了。

说真的,打起来,平地根本站不住,那汽车太快了,枪一响,很快就好几股鬼子上来了。那个掷弹筒,挺小的一个玩意,打的那叫个准,炸的你没处躲、没处藏的,只能是个跑。没办法,只能进山。进了山,绺子多,当家的多,各有各的打算,矛盾也挺大的。也就邓司令能镇的住。邓司令,那是真让人服气。

山里粮食少,咱们就得时不时的出山筹粮,日本子也想着消灭咱们,这仗就打的多了。有沾便宜的时候,也有吃亏的时候。弟兄们牺牲的就多了。受伤了,也买不着好伤药,老惨了。吃喝就更谈不上了,条件真的挺差的。

时不时的就有绺子投敌的消息。但说真的,好汉子还是占多数。大家都相信少帅一定会打回去呢。结果去年上半年开始,小日本的飞机就开始撒传单说中日议和了,把东北让给日本了,成立满州国了。大家将信将疑的。心就有点散了。我们爷几个队伍打散了,进关,一是走错了方向很难回去,二也是想进关看看是不是真的。

唉,没想到我们在关外打生打死,关里连说打日本的事都犯法,这他妈叫什么世道!”

赵大明擦了一把眼泪:“让两位兄弟笑话了。原来想着少帅的军队过不去,支援我们点军需总没问题吧。我们托关系,找门路,终于进去司令部了,说少帅出洋了。我们这事,得等少帅回来再说。说真的,那个灰心哪。吃、住、找关系,哪哪都是钱。钱花完了,想回东北都回不去了。没办法,总得吃饭哪,拉下脸,就学着人家穿州过县的卖艺了。没脸见祖宗啊!”

刘铭把手绢递给赵大明:“大叔说的没错,总得先吃饱肚子才谈的上其它。”

之后的一个小时,主要就是刘铭、王刚提问,赵大明讲解怎么设埋伏、怎么撤退、怎么解决运输问题等各类战争真实经历中快速过去了。

在大家举起来喝最后一杯酒时,刘铭对赵大明说:“我家就在全城县西边的山里,我的身家比赵叔你老当年肯定是差多了。但我有点在家乡兴办实业,造福乡梓的想法,但缺人。我相信,敢打鬼子的人人品就差不到哪去。你们爷们商量下,如果同意,就跟我回去。姑娘就留在家里,负责护住老人和家。你们爷俩一是跟车运输,二是保护产业安全。将来想留下,我保你们一副过的去的家业。有机会了,还想回东北,我绝不强留,会尽可能提供帮助。”

赵大明看了儿子一眼,“多谢刘东家肯赏碗饭吃,能不能容我们爷仨商量一下?”

“那这样,我一会还会去你们那。你们今天下午要能定下来,今天就跟我回去。下午定不下来,哪天想好了哪天来。”

赵家爷俩吃完饭就急着回去了,下午场演出还等着他们呢。

送走他们后,刘铭抢着会了帐,两人都不急着回去,就在一楼找了个角落,让伙计上了壶茶。

刘铭向王刚举了下杯,小酌一口,“王校长,你知道吗,我在天津上中学时,我们老师是陶行知先生的信徒,最爱做的就是和我们说陶先生的事。

陶先生那句:生活即教育,过什么生活便是受什么教育。过好的生活,便是受好的教育;过坏的生活,便是受坏的教育,过有目的的生活,便是受有目的的教育。

至今我还能记起张先生当年背诵这几句时的神情。我一直认为我是要当老师,要教育救国,要将平民教育作为终身职业的。可惜后来连遭变故,未能成真。看到你们这些当老师的,我就莫名的羡慕。”

这半天时间,对面这个小伙子一再刷新着王刚的认识。开始以为就是一纯朴乡村青年,再以为是一热血青年,刚刚竟然从他身上看到了沧桑感。再有就是从始至终,无论是面对赵大明、张队长、王局长还是他王校长,他竟然都是平视。没有低看谁,也没有高看谁。这实在是少见。莫名的就把他当同龄人对待了。

“我就不拿家有半斗粮,不做孩子王之类敷衍你了。不过听听刚老赵说的东北情况,再看看华北目前的局势,我这老师当的也是惶惶不安哪。有时候也问自己,时局如此恶劣,我还在学校里安心教书,做的对还是不对?”

“王大哥你说到这了,我也不瞒你。我父亲是牺牲在长城抗战中的。子承父业,参军上战场为父报仇按说才是顺理成章的。但我没有。一是父亲临终强烈要求我不许参军,要为刘家留条根。二是我实在不喜欢军队森严的等级。想活的自由点。”

“不知道你怎么看,我坚信日本鬼子不会罢手,一定会打到我们这来。不想参军,但想为将来的抗日做点什么。书上说打仗打的是后勤。我在父亲的军队中呆过一年,咱们军队的后勤差到了你不敢想象。先不说咱们武器不如人,就应该有的枪、弹、粮、衣,没有一样是不缺的。我实际是有点理解政府为什么不敢打,要退让拖延的。但我很看不起政府现在搞的愚民政策,你不让人民知道,一味暗箱操作,一是败人品,让人民不相信政府。二是没有给人民足够的准备时间。仗真打起来了,就只能硬抗了,你等于在放大无谓牺牲。”

王刚之前听到的说法都是怎么收回东北,如此言之凿凿的日本一定会打到保定来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兄弟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日本人会打过来?日本那么一个小国,吃下东北,又刚拿下热河、察东、冀东,还不够吗?也不怕撑死?”

这是当时中国人的普遍认识。小日本的概念在中国是深入人心的。

“很简单,东北来的太容易了。不知道王校长还是否记得十几年前的关东大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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