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7章 余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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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浅对学校周围这片小巷子的熟悉程度显然要比楚临非高得多，趁着那四个女生东倒西歪之际，拉着楚临非一阵左拐右绕，很快便连身后的叫骂声都渐渐听不到了。

不过程浅没有丝毫要停下脚步的意思，她就像一只刚从猎食者嘴下逃生的小鹿，惊惶而倔强的奔逃着，期许着能够到达宁静的彼岸。

楚临非却率先遭不住了，随着肾上腺素的衰退，整个心肺都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泛着灼烈的剧痛，连话都说不出来，然而就在程浅拉着他冲出了那一片小巷子，冲到了解放东路、还依旧脚步不停的想要直接冲到马路对面的时候，楚临非却心中忽然惊觉，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反手一把拉住程浅的手腕，强迫程浅停了下来。

程浅此时也已是强弩之末，被楚临非拽得踉跄了一下，勉强稳住身体后，回过头看着楚临非，同时大口喘着粗气。

楚临非也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冬日的寒凉空气顺着气管进入肺叶，带来一阵阵炸裂般的感觉，想说话却说不出，只能用手指了指身后，又冲程浅摆了摆手，意思是她们不会追来了。

程浅读懂了楚临非的意思，也觉得那几个人怕是早已被甩开，但犹自不放心，再次伸手搀住了楚临非的手臂，强拽着楚临非又往旁边走了一段，直到远离了他们冲出来的那个路口之后，才拉着楚临非在路边的花坛旁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停了下来。

楚临非一屁股瘫坐在石阶上，程浅却只是半倚在旁边的一根电线杆子上，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

两人各自平复着呼吸，谁也没说话。

一只流浪猫从花坛中窜出，警惕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又转头跑开，继续着夜晚的狩猎。

解放东路上路灯通明，路边的人行道上偶有行人路过，在冬寒中瑟缩着身体，步履匆匆。

隆隆声由远及近，一辆渣土大车拉着满载的建筑垃圾疾驰而过，留下一路烟尘，楚临非看着那远去的大卡车，又看了眼程浅，如释重负般的笑了。

这条路楚临非还算熟悉，几乎是高中时上放学的必经之路，只是那时楚临非大都从更南边的那个巷子口出来，然后再继续顺着这条路往南走大约一站公交的距离，最后左拐往东不远，就能回到高中时的住所。

楚临非从高一下学期开始，便以上学更方便为由，搬出来一个人住了，父亲在学校附近给楚临非租了一套公寓，并由继母按时帮他交着房租。楚临非在那个公寓一直住到高三下学期第一次模拟考前夕，不到万不得已，很少回那个让他感到尴尬而多余的“家”。

在路边坐了半晌，就在楚临非的呼吸逐渐开始平复的时候，忽然听见旁边程浅的肚子里，发出了“咕——咕——”两声轻响。

楚临非抬头看向程浅，远处路灯的光线给程浅的轮廓晕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辉，剧烈的奔跑让整个人都微微散发着白气，几许发丝混着汗液粘在脸颊上，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却鲜活而真实，溢散着独属于生命之重的美好。

这让楚临非的心中忽然泛起一个怪异的念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勤恳专注的文物修复师，穿越时空让本要破碎埋葬的美重现于世，连刚才那段亡命的奔跑都显得功德无量。

于是楚临非的心绪一下便畅怀了起来，自教室中醒来时便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忐忑、彷徨、与不安在一瞬间统统消散不见。

重生也好，幻觉也罢，都不过是一种定义而已，何必纠结于此。我在这里，这里便是我的人生。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楚临非觉得胡岳这小子还是有点东西的。

这时程浅的喘息声也渐渐没那么粗重，发现楚临非在看着自己，于是也转过头看向楚临非，朱唇轻启，轻声说道：

“楚临非，谢谢你。”

“不，我应该谢谢你。”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程浅的眼神中透出疑惑之色，但楚临非却并没过多解释，而是话锋一转：“肚子饿了？”

程浅眼中的疑惑被一丝羞赧所取代，知道是刚刚肚子发出的叫声被楚临非听到了，觉得楚临非就这么直接问出来有些冒昧，可又不好多说什么，轻咬了下嘴唇，沉吟着说：

“没有了，我最近在减肥，所以……”

“我肚子也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楚临非不等程浅说完，便自顾自的打断了她，“我记得前面好像有一家兰州拉面，会营业到很晚的时间，走，我请客。”

说完，见程浅脸上还是一副想要拒绝的神色，于是又紧跟着补了一句：“别拒绝了，今天是我生日，也是……嗯……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咱们现在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就当陪我庆祝一下。”

程浅在楚临非说出今天是他生日的时候，神色明显怔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迟疑，但看着楚临非莫名高涨起来的情绪，似乎又并没有什么恶意，两人毕竟做了三年的初中同学，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于是终于点了点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