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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点点头。能找的话题也找完了,他深吸一口气,拧动把手进了房间。

房里的东西仍旧保持原样,连同前几天凌厉送给自己的气球,也被他转系在衣柜的一角。他的视线扫到气球,突然有点心虚,好像自己很宝贝他送的礼物一样——虽然他确实很宝贝就是了。

凌厉独自站在窗前,背对着他看向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听见他进门的动静,凌厉转过身,一开口便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送你的气球你还留着。”

闻听耳后一热:“嗯……”

“好像有一点跑气了。”

“嗯,有点瘪。不过已经算好的了,比我想象里跑得慢。”

“你最近……”

“你昨晚……”

他们俩同时出声,凌厉先问道:“你说。”

闻听把话咽回去,指了指凌厉身边的椅子:“你坐。”

凌厉笑了一下,顺从地坐下来,摊开手掌拍了拍床边:“你也坐。”

闻听小步小步地走过去,每走近一点,鼻腔里属于凌厉的气味就更浓一些,他屏住呼吸,心跳疯狂加速。

“你昨晚睡得很晚。”凌厉说,语气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闻听下意识“嗯”了一声,反应过来后猛然抬头,错愕地问:“你怎么知道?”

凌厉没有立刻回答,暧昧不明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才随意地说:“我猜的。”

“啊……”闻听愣愣地回视他,随着他的说法揣测,“我脸色很差吧。”

“嗯。黑眼圈很重,眼皮也有点肿。”

“是吗。”他拿手指覆上眼下的皮肤,揉了两下,又去按眼皮,不过还没碰到就被凌厉抓住手腕拉了下来:“别揉眼睛。”

“没想揉,按一按消肿。”

“这样子哪能消肿。”凌厉的手放下去,却依旧攥着他的指尖,他不自在地略微动了动,对方便松开了。这下他的心里又变得不自在起来,悄悄地打量凌厉的表情。凌厉转向窗外,没头没尾地说:“从天台可以看见。”

“天台?什么天台?”

“客栈的天台。”

闻听依旧没懂,疑惑地望了望凌厉的侧脸,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茂密的枝桠与绿叶之间,在遥远的对岸显出一片露台。天台……

“客栈的天台?”他惊呼,“你是说,从客栈的天台可以看见我家里。”

“嗯。”凌厉应了声,语气自然得好像理所应当,“你没上过天台吗?”

“上过,但是就去收拾过卫生,没怎么往旁边看。”闻听老老实实地答完,才发现自己被凌厉带偏了思路,想了想,继续追问道,“所以你昨天…是在天台上看到我了吗?”

他叹了一口气:“那么远,怎么看得到你?是看见你房间的灯一直没有关。”

“那……那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在天台上?”

“睡不着,出去吹风。”

闻听的气息有点不稳:“你也睡不着。”

“嗯。”

“为什么?”

“不习惯。”

他的呼吸一滞,问话也断了。凌厉问他:“你刚才想要问我什么?”

“你最近。”他顿了顿,“我想问你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什么也没做。起床,吃饭,刷手机,无聊。”

“喔。”

“那你呢?”

“我也没做什么,我也……无聊。”

“你好像一直和你的朋友们在一起。”

闻听看了他一眼,凌厉耸耸肩膀:“我只是不小心看见他们从你家里走出去。”

那是傍晚的事情了,他觉出不对劲:“你下午也睡不着?”

凌厉一点心虚也没有,好像正等着他戳穿:“我无聊,所以在天台。”

“你。”他的心脏跳得厉害,声音放得很低,像在分享秘密,“你一直在天台看我。”

凌厉的表情有一瞬的破绽,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对,我在看你。”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怕你不想见我。”

闻听倏地站起来:“我帮你去倒水。”

“我不渴,你倒什么水?”他握住闻听的手腕,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昨天又为什么睡得那么晚?”

闻听没有回答。

他叹了一口气,小声说:“这些天我很想你。”

闻听的眼神猛地动了一下。凌厉竭力抑住胸腔里的紧张和羞怯,逼迫自己继续问:“你呢?你有没有想我?”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安静得他们只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然后闻听很小声地“嗯”了一声,同时从凌厉的手掌里抽出了手,转身逃跑似的出了房门。

英英已经走了,客厅里没有人。竹篮被一个个垒起,整齐地摆放在墙边。他扶住灶台怔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是要来倒水,没头没脑地在厨房里找了好一会儿,一转身,凌厉拎着水壶站在他身后,噙着笑意看他。

他有点窘:“找到了也不告诉我。”

“倒在哪里?”

闻听从橱柜拿出自己常用的玻璃杯,又问他:“你要喝么?”

“要。”

他觑他一眼:“刚才不还说不要喝……”

凌厉笑了一声:“和朋友在一起也无聊吗?”

“……”

“和我就不无聊?”

闻听举起水杯喝水。

“我很开心。”凌厉说。

晚上的气氛古怪得要命,说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更多时候是诡秘的沉默,像是都害怕说错了什么,动作也是小心翼翼,双手收拢在身侧,一条普通的小路走得颤颤巍巍。很不自在的氛围。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提前提出分别,甚至比他们平常待在一起的时间还要更久。终于离别时凌厉站在闻听家旁小径的路口,与他约定第二天相见的时间。说过再见后闻听小跑着回到家,脸在微凉的晚风里轻轻发烫。

夏天总是给人幻觉。

是什么感情,他对他,以及他对他,可能也没有所谓。

夏天会过去。看似是一件悲观的事情,可是反过来讲,反正夏天会过去,那么……

他拥有的自由而轻巧的时间不再多了,这是最后的一点。如果为了莫须有的未来直接放弃此刻的话,恐怕也很可惜吧。

他好像在心里做了一个不太属于闻听的、太过轻巧的决定。可是除此之外,他好像也没有办法再做什么更久远、更沉重的决定了。

因为,如果凌厉与自己抱着同样的情感的话,他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让一切绽放也停留在夏天。这是他们的现实带给他们的唯一的选择了。

这样想着,闻听的心里有一点开心,其中夹杂着斑斑点点被打碎了的难过。但这已经足够美好了,他呼出一口长气,总是要知足的。

也许是做了这个决定的缘故吧,在凌厉握住他的手腕的时刻,他只是慌张了一瞬,但是没有甩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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