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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保鲜袋吗?”凌厉拿起灶台上的袋子问。

“嗯。”

他们合力装好,凌厉瞥了眼旁边已装好袋的另一只:“给我的?”

闻听被问得不好意思,有点心虚又觉得没什么好心虚,一反常态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不然呢。”语气比起平时显得很不好。没意义地顶了嘴,又怕凌厉不高兴,于是悄悄抬起眼睛打量他。这是他今早第一次仔细地看凌厉的脸,竟发现他的眼下也有明显的乌青。

“你昨晚也没睡好啊?”

“一般。”

“那早知道今天不早起了。”

“你也没睡好?”凌厉问,“为什么?”

“没什么。”他抓起手抓饼,在两手之间来回摆弄,“就……”

“那要不要去补觉?”

“算了,起都起来了。”闻听摇头,“大不了等到回来以后再睡吧。”

“那我们走吧。不过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云似乎很厚。”

是了,昨天光草率约定要看日出,完全没想着看看天气。闻听走到门前,扶着门框朝天上看:“感觉真的有点悬,恐怕费尽力气爬上去了,也看不到日出。”他忧虑地回头,问凌厉:“那怎么办?”

凌厉耸耸肩膀,脸上一点担心也没有,好像昨天提出看日出的人不是他:“没关系,要么随便走走也行。”

“随便走走……去哪里呢。”

凌厉看着他纠结,宽慰道:“无所谓去哪里,就去我们平时的地方散步也行啊。”

闻听不赞成:“起这么老早,就去湖边散步?这怎么行啊?”

“那……要么去藤村?去划船?”

“也可以。”闻听若有所思,“对了,在藤村附近的地方有一座小山丘,那边有片草坪很漂亮,要不然我们去那里?”

他答得果断:“可以。我们怎么去?我开车去么?”

“倒也没有那么远。”闻听思忖片刻,“而且那里不知道有没有方便停车的地方。客栈里,先前智杰哥的那辆自行车还在吗?要不要骑车去?”

“有,那我回客栈去骑过来。你在这儿等我一会。”

“我和你一起去。”闻听走出房门,从侧旁的小道里搬出自己那辆骑了多年的老旧单车:“正好顺路,你取完车以后,我们直接朝外面骑。”

闻听推着车,与凌厉一起走到客栈门口。凌厉独自进了仓库,半晌,搬出一辆自行车来,手里还拿着两盒牛奶:“顺出来的,等会吃手抓饼的时候能喝点。”

这几周来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凌厉可没少干,饶是正义感十足的闻听都已经见怪不怪,只是随意笑道:“被凌熙姐知道怎么办。”

“扣我工资呗。”他笑了笑,“不过我顺走的东西能有当年智杰哥顺的多?她要是真说我,我就说她重色轻友。”

凌厉跨上单车,闻听难得八卦起来:“所以凌熙姐和智杰哥……”

“我也说不上。”他坦诚地答,“不过根据我对小姨的了解,估计也不会是段认真的关系。”

“好可惜。”

凌厉不置可否地回了声:“可能吧。”他按了一下车的刹车,确定它功能良好,对闻听道,“你来带路吧。”

“好。中间有一小段路有点不平,你小心一点。”

左脚踏上踏板,他们便开始骑行。

临溪的静谧与幽美对凌厉而言早已不是什么陌生的事情。然而此时在尚未苏醒的村庄与山林间穿梭,他依旧无法自抑地如同初见时那般感叹广袤的自然之美。

目之所及是山峦蜿蜒、葱葱郁郁,从树叶间散发出的属于自然的气息扑满鼻腔,无色的空气隐隐地漫出一点清甜。世界只剩下树的绿与天的蓝,还有眼前一抹轻巧的白色背影,美得不像实景。

小径没有旁人,凌厉逐渐熟悉了山路的颠簸,山风在耳边呼啸,树荫慷慨地给予似乎不该属于夏日的清凉。按理自行车行进速度不会太快,他却恍恍惚惚地觉得这比过去任何一次摩旅都更适意。

茂密而辽阔的绿色在树林的背后显现,本来以为遥远的路程在景致的相伴下缩减为短暂的意犹未尽。前方的闻听显然也因一路的绿意带上与清晨初见时截然不同的好心情,他忽然用拇指拨动了一下车铃,侧身兴奋地对凌厉喊道:“到了!”

将自行车随便停在路边,他们挨着一棵树坐下,双双拿出尚且温热的手抓饼。

“好吃。”凌厉只咬了一口,便含糊地道。

“是吗?”

“当然。”

“你觉得这里好吗?”

“好啊。”

“我怕你觉得无聊。”

“很漂亮啊。我怎么会无聊。”凌厉大口地吸着盒装的牛奶。

“凌厉。”

“嗯。”

“还是城市更好吧。”

“各有各的好。”他回头,看见闻听正在小口小口地咀嚼煎蛋,“怎么说这个。”

闻听不回答,只是说:“没有人会一直留在这里的。”

凌厉沉默地倾听,他继续讲:“现在除了老一辈的人还在,年轻人大多出去了。小马哥要走了,等英英出嫁,也会跟着出去。我想,我以后也会走,没有人会一直留在这里的。”

“那也不一定啊。现在这边的旅游业不是在发展么?还有的是人进来呢。”

闻听默了会儿,认同地点头:“那更深的地方呢?没有人去旅游的地方呢?那里是不是已经消失了?”没等凌厉回答,他先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就是随便想想,其实也没什么消失不消失的,这世界上没有人类的地方有那么多呢。”

“嗯。”

闻听吃完早餐,将剩余的盒装牛奶放在远离自己的平坦草地上,一仰身,便躺倒在草坪。草叶扎着他的后背,传来一些轻微的疼痛与痒。他见凌厉惊讶地看着自己,咧嘴笑道:“你也躺下来,很舒服的。”

“真的假的。不硬么?”

“你当年连山上的硬板凳都睡那么久,还怕草地硬啊?”

他想起去年看日出的事情,自己一觉睡醒,还被这人前乖顺的闻听喂下一颗酸涩十足的野樱桃,不由得笑了,手肘撑住地面,也小心地缓缓在闻听身边躺下,与他一同望着天空。

“凌云最近在做什么?”闻听突然问。

“度假呗,他还能做什么。”

“好久没见到他了。”

“有什么好见的。”

他的心古怪地跳了一下,也许是晨光醉人,不知怎地竟回道:“是你弟弟呀。”透着几分暧昧。

身边的人好一会才回:“他会来的,他常提起你。”

“提我什么?”

“说。”凌厉想起凌云先前的迷惑发言,好笑道,“说你高三这年有没有变胖。”

“什么意思。”闻听也莫名,“为什么要变胖?”

“他说高三就会变胖,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搞不懂。”

“那我胖了吗?”

“你那么瘦。”凌厉说,翻身朝着他侧躺,右手顺势搭上他的腹部,“你看,一点肉也没有。”

闻听抿起嘴唇不再讲话,树荫底下的夏日山风吹出阵阵舒爽的惬意。只是等了半晌,他渐渐发觉,凌厉放在他腹部的手始终没有移开。

掌心笼起一片暖,然而那隐隐的灼烧感似乎并非仅仅来自被T恤相隔的肌肤,而是在内部,是的,从腹中升腾起的不可名状的热意,在神秘而坦诚的体内躁动不已。这点热不安分地扩散,升腾蔓延到心脏,于是连同胸腔也被侵占。“这样是可以的吗?”他清醒又不清醒地想。

第46章 躲

虽然昨晚睡得确实糟糕,清晨的山风也着实惬意,但闻听也没有料到自己竟就在草坪上直接睡了过去,而且一下子睡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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