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三日61(1 / 2)

二人行至定风波门口,玉真子已经在那里等候,见到二人手拉着手,正觉惊奇,但见顾延风双目紧闭,震惊道:“延风,你的眼睛?”

顾延风听见玉真子的声音,连忙跪下磕头:“师父,徒儿回来了。”

玉真子走到顾延风的跟前,伸手在顾延风的眼前轻轻晃了一下,但见顾延风无任何反应,克制内心的情绪,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映雪见玉真子眼中泪光点点,心中也觉感伤,上前一步:“师父,师兄既然回来了,有什么话,以后慢慢说。”

师徒三人进到院中,王映雪便去泡了一壶花茶,又扶着顾延风在院中坐下:“延风,你和师父慢慢叙旧,我去山间打些野味,摘些野果。”

等王映雪离去,顾延风才将自己下山十六年的事娓娓道来,玉真子本就将顾延风当作亲子看待,听得这番遭遇,也是叹息。玉真子将顾延风的手拉过来,探了探脉搏,良久,才摇摇头:“果然一丝真气也无。延风,你受苦了。这十年你是如何熬过来的?”

顾延风无奈道:“师父,这十年身体上的遭遇,相较于我心中煎熬,不值一提。”思索片刻,问道:“师父,映雪说她和你一样,能够记住所有轮回之事,这是真的吗?”

玉真子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顾延风:“映雪说了她与我前世的纠葛,说我对她来说是重要的人。只是她从未提过她自己。”

玉真子:“映雪确实和我一般,她既然告诉你,恐怕是因为你开始不愿意跟她一起回来吧。”

玉真子见顾延风沉默不语,接着道:“映雪对你也是一番苦心,她不愿提她自己,想来是觉得她在你心中只是一个萍水相逢之人,不想给你增加负担罢了。”

顾延风眉头微皱:“她千里迢迢来兰河寻我,又对我细心照料,还将我带回来,对我言怎么只会是个萍水相逢之人。”

玉真子叹了一口气:“延风,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顾延风的手紧紧握着茶杯,脸上露出坚毅之色:“师父,映雪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玉真子站起身来,有些犹豫,端起茶杯,长长叹了一口气:“自古痴情儿……映雪本是礼部尚书府的千金,这第一世,她与你在京城的无忧阁初遇,她因醉酒拔了你的发簪,又言语调戏了你几句。事后知自己失态,便寻了失传的古乐谱送你,又赔了你新的白玉簪,只是寻你的那天恰巧碰到你重伤,便留下替你疗伤,之后又细心照顾你。等你们再相遇的时候,她家中变故,全族被流放塞北,后被卖入军营,你在兰河军营替她解了围。”

顾延风将玉真子的话与王映雪之前的只言片语相衔接,点点头,道:“那之后呢?”

玉真子:“这第二世,你还是无忧阁乐师的时候,她便主动接近你,但怕任何变动会改变命运走向,便故技重施。只是这一次,你告诉他关于我的事,于是她瞒着你到这定风波拜我为师。她拜师是为了自救,也为了救人,她无法改变他人的命运,在随着父母流放之后,她又被卖入兰河军营。当然这次,她是有意为之,她是为了见你。而见你,却是为了救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之前于她有恩,机缘之下,她无奈嫁给了你,但是她放不下她的恩人。所以在你跟随可汗出征的时候,偷偷救人逃到顺阳城。”

顾延风将捏在手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道:“她的恩人是张之意?”

玉真子本想故意隐去张之意,却不料顾延风直接说了出来,迟疑了一会,接着道:“你猜到了?……那人正是张之意。”

顾延风:“他们到顺阳城之后呢?”

玉真子:“既然说到了张之意,其实张之意是映雪的未婚夫。第一世的时候,张之意死在你的手上,映雪万念俱灰,不愿随你而去,最后死在沙漠之中。这第二世,本来他们已经逃到了顺阳城,只是你不愿意放手,你觉得映雪欺骗了你,背叛了你。所以你在得知映雪出逃之后,便先他们一步拿下顺阳城守株待兔。映雪为了救张之意,只能故意当着你的面与张之意恩断义绝,并随你回了顺阳城。她嫁给你那次,本是可汗要强纳她,无奈才说出非你不嫁。映雪在顺阳城饱受煎熬,她自知对你动了情,却无法面对你,又愧对张之意,最后选择死在张之意的怀中。”

顾延风撑着石桌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些失落:“原来我才是那个棒打鸳鸯的人。”

玉真子:“映雪这两世饱受情伤,又因张之意死前说过,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再不愿见到映雪。也正因此,映雪才会选择自戕,结束痛苦。”

顾延风背过身去,不让玉真子看清自己的表情:“那后来呢?我的现在,是映雪的第三世,是吗?”

玉真子:“不错,这第三世,映雪选择不干预你们任何人的人生,独自释怀伤痛。她随我在这山中清修了十二年,是我派她下山去寻你的。”

顾延风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之后,才问道:“师父,映雪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玉真子刚欲回答,目光投向顾延风:“我的好徒儿,你不会又对映雪动了情?”见顾延风不回答,又道:“映雪和你娘一样,是世间难得的美人,偏又生了颗玲珑心,也怪不得你三世都对她动情。”

顾延风闻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师父,我真恨我自己是个瞎子,不能见一见映雪。”

师徒二人从上午一直聊到黄昏,还不见王映雪回来的身影。这王映雪故意在山间磨蹭,本就是想留下更多的时间给顾延风和玉真子,这一磨蹭,便耗去了大半天,不曾想玉真子将所有的事都告知了顾延风。

王映雪在厨房内忙碌,等夜幕降临,才陆续端上了几样菜,吃饱之后,又安顿顾延风休息。王映雪将定风波仅有的几床被子都给了顾延风,扶着顾延风上床,又给他盖上被子,见顾延风难得的顺从,问道:“师父都和你聊了什么?怎么你变得如此顺从?”

顾延风:“我与师父聊了聊我下山之后的事,以及……”

王映雪:“以及什么?”

顾延风:“以及你的事。”

王映雪的手僵住,脸上闪过一丝沉重:“关于我的什么事?”

顾延风喉结微动,犹豫了一下,道:“你和我的一切。”

王映雪苦笑了一声:“师父和你说这些做什么?那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说罢,故作轻松地从顾延风身边走至门口,正欲往外走。

顾延风突然问道:“映雪,你有没有爱过我?”

王映雪的身子怔住,半天才道:“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顾延风嗯了一声,侧过身去,听着王映雪出门,关门,又在院中踱步的声音,久久不能入睡:映雪,上一世,你有没有爱过我?有没有恨过我?

王映雪后面几日一直躲着顾延风,虽然每日都会将做好的饭菜送到顾延风的房里,但都是趁顾延风不在的时候。顾延风知道王映雪总是躲着自己,也不强求,而是去寻了玉真子。

顾延风趁王映雪外出的时候,跪在玉真子的房门口:“师父,延风有事相求。”

玉真子担心顾延风的身体,连忙出来相扶,关切道:“什么事,这么郑重?你有什么话直接和为师说,跪着做什么?”

顾延风不愿意起:“师父,我身体内的毒已经扩散,现在我连正常行走都会非常痛苦,我想我大概时日无多了。本来,我现在这副样子,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只是我还有一心愿未了。”

玉真子问道:“你有什么心愿?”

顾延风:“我听闻古籍中记载有一种还魂草,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正常活三日。”

玉真子大惊:“你可知那还魂草本身就有剧毒,正常活三日之后便是肝肠寸断致死,死得极其痛苦。”

顾延风:“我知道。”

玉真子:“那你为何还要寻那还魂草?”

顾延风:“我想在死前见一见映雪。”

玉真子叹了一口气,问道:“所以,你已经决定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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