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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煊伸手要接李春桃的桶,被她一巴掌挥开了:“锅里热着还有稀粥,你去盛起来喝了,还有阿沅,睡久了头昏,马上叫他起来和你一起吃。”

邵煊走到厨房揭开锅盖,锅底铺着薄薄一层壳还没脱干净的黍米,他舀了一碗米汤和一点点米,吃完自己那份,又把剩下的盛起来给姜沅端去。

李春桃一看他手里的碗:“你倒是个疼媳妇的,还知道把米都留给阿沅吃。但是小心不要让你奶奶知道了,不然她该生气了。”

邵煊点了点头,端着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推开虚掩着的门,姜沅披散着头发站在柜子前,正把带过来的衣服往柜子里塞。

邵煊把粥放在桌子上:“……阿沅,过来吃饭吧。”

姜沅把自己的衣服放进去,然后又把邵煊的衣服抽出来叠好,这才走到桌子旁边吃饭,他盯着满满一碗稠粥有些意外:“你吃过了吗?”

看见邵煊点头,姜沅没有多说,坐着把碗里已经放凉的粥吃完,正想拿到外面去洗,邵煊拦住他:“碗我来洗,你把带过来的东西先收好。”

姜沅有些不可思议,脱口而出:“你不要?”

邵煊有些疑惑:“要什么?嫁妆一般不都是自己收着的吗?你想留就留,想用就用,自己做主就好。”

姜沅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不说桃花荡,周遭哪个村子家里不要姑娘哥儿带过来的嫁妆?就算长辈不开口要,也总得为自己刚组建的小家庭着想,而花媳妇儿的钱,也会让新媳妇在家里更有底气。

邵煊话说完了就要去洗碗。姜沅拦了一下:“碗你放那儿,马上我自己来就行。”

邵煊浑不在意:“没事,一个碗而已。”不见荤腥的素粥,倒点井水随便冲一冲就行,也不麻烦。

杨秀芬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回来了,看见邵煊从房间里出来拿个碗,心里恼火嘴上也就不留情面:“日上三竿才起也就算了,吃个饭还要别人到房间里伺候着?咱老邵家是娶了个媳妇还是迎回来一尊大佛。”

她嗓门尖利,就是故意说给姜沅听的,本来邵煊娶亲花了家里五两银子她就不快活,逮着点错处她不就得挑刺。

她又意思意思指了指角落里被孩子们挖出来的土:“看这周围糟蹋的,也不知道扫一扫。”

李春桃一上午没见到她人,家里忙前忙后的都是自己和李双双,也是憋的一肚子火:“大嫂你知道家里地脏还不赶紧扫扫?我和双双干了一上午的活,现在累了不想动,这活就交给你了。”

杨秀芬老大不乐意:“让老三媳妇来干,他一个小辈整日缩在屋子里,让我一个长辈干活?没听过这个理。”

“那行,中午午饭你来做,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李春桃也不意外她会推辞,反正家里活多,今天杨秀芬必须得帮着家里做点。

做饭就要生火,麻烦也就算了,这么热的天坐在灶边真是烤的满头大汗,人可遭罪,杨秀芬眼轱辘一转:“那我来扫地,中午做饭可不能再交给我。”

两个婶子说话,邵煊没有插嘴,洗完碗就放回了厨房。他们现在是一个大家庭,一家子住着祖孙四代人,每个人都得参与到家庭分工中,姜沅不可能一直不做事。

但是他身体那么弱,邵煊不想让他干那些粗活重活,他还没和家里说,他想找个大夫过来给姜沅瞧瞧,身子骨太弱,一场风寒可能就会要命。

邵煊原本家境殷实,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挂念别人,当然也没有这么缺过钱。

看病的钱家里出不起,就算出的起几个伯母应该也不会愿意,邵煊得自己想办法。

李双双带着姜沅去了厨房,午饭他们两个一起做。虎头抱着李双双的两个腿不愿意离开,他嫌虎头碍事,想让虎头到一边去玩:“小爹爹现在在做饭,虎头乖一点好不好?”

姜沅坐在灶洞旁边生火,虎头没有见过他有些好奇,他不是一个认生的孩子,凑到姜沅身边仔细打量他。小孩子眼里没有美丑,他只是单纯觉得姜沅身上很香,于是就非常放松的倚在他的怀里。

“虎头,你知道靠着的是谁吗?”李双双笑着逗他。

虎头“唔唔”两声,他还不会说话,从摞在一起的木柴上拽出一根小小的枯枝,然后塞在已经升起火的灶洞里。

“嫂嫂,你会烧饭啊?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精细着养起来的哥儿都不会的。”李双双见姜沅手脚利落地劈着柴,看起来非常熟练。

“嗯,我们家里的活都是我在做。”姜沅冲他笑了笑,李双双觉得和他关系拉近了不少,没有一开始那样局促了。看来邵阳说的都是真的,姜家看起来光鲜亮丽,不过就剩下一个空壳子罢了。李双双想着,他把摘好的野菜过水洗干净,放到锅里煮了煮,捞起来放进了盘子里。

一上午没见到人影的老太太弓着背走了进来,姜沅看见了朝她喊了声:“奶奶。”老太太点了点头,她对姜沅谈不上喜欢或讨厌,只是觉得邵煊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就比如隔壁家大丫就不错,虽然天天干活五大三粗的,但是看上去就知道能生养,比病歪歪的姜沅好多了。

“双双你去外面摘几根丝瓜回来,加上两个鸡蛋放在一起炒炒,你二哥二嫂马上就回来了。”

李双双忙不迭点头,平日里家里种的菜都是要拿到城里去卖的,没想到昨天刚吃完一顿喜宴,今天又能搞到丝瓜炒蛋吃。邵富贵娶的媳妇是黑水村的陈三妹,几天前她娘在家突然摔断了腿,她回家照顾了一段时间,就没赶上吃邵煊的喜酒。

今天又是丝瓜又是鸡蛋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下一顿。

两个菜不一会儿就做出来了,虎头闻见了饭菜的香味,又在他小爹爹身后充当小尾巴。姜沅盯着他小小的身影有些出神。

“阿沅,怎么还不过来吃饭?”邵煊喊他,姜沅回过神来,往堂屋走去。

长凳上邵富贵旁边坐着一个女人,女人怀里还搂着一个和虎头差不多大的小孩。地里忙活的几个叔伯也回来了,就剩下邵阳还不见影子。小娃娃们盯着盘子里的鸡蛋直流口水,老太太拍板:“不等他了,我们先吃。”

那四张长凳有些坐不下这么多人,小一辈的媳妇就没上桌,坐在小马扎上将就着吃。姜沅没去抢那两个小马扎,就站在一边吃着碗里的野菜。少得可怜的鸡蛋给了几个小孩,丝瓜也就一点,邵煊夹了两片放在碗里,打算等下给姜沅:“这凳子挤得慌,我还是下去吃吧。”

陈三妹和李春桃一样,也是泼辣豪爽的性子,听到邵煊的话笑他:“在家里吃了这么多年饭没看你嫌挤,一娶到媳妇就坐不住啦?你不做我可坐了。”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陈三妹也没往桌上坐,他们这边的习惯就是年轻媳妇不上桌。

邵煊的性子本来就不是害羞腼腆的,听到陈三妹的打趣也没当一回事:“那你坐吧二嫂。”他把碗里的丝瓜片夹到姜沅的碗里:“你吃吧,这筷子我还没用过,放心。”

姜沅又夹了一片放回他的碗里:“你也吃。”

邵煊没和他客气,两个人就把丝瓜分着吃了。

前边的院子里传来一些声响,李双双拍了拍虎头的屁股:“去看看是不是你爹回来了。”

“这个时候除了他还有谁?”李春桃没好气地说道,“臭小子到现在才回来,马上就只剩下刷锅水给他喝了。”

“怎么样?今天捉到什么东西没有?”邵阳空着手进屋,老太太撩起眼皮看他。

“别提了奶奶,我陷阱设置的那么隐蔽,居然连一只兔子都没捉到。”邵阳苦着一张脸,他不想和自己老爹一样种田,这才会和猎户家的儿子去学打猎,但是猎物警惕不好抓,今儿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

“那下午就别去了,和你爹一起到地里干活,还有邵煊你也和他一起去。”老太太觉得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多在地里伸把手来的实在,听到她的话,邵煊心里一紧。他长这么大别说种地了,农村都没去过几回,要是去地里帮忙,累是一回事,眼尖的一眼就能看出他根本不会那些,这不妥妥露馅,还得想借口糊弄他们。

“下午我和邵阳再去一次吧。”邵煊开口,“前几天我新学了一种陷阱,今天下午刚好看看有没有用。”

邵富贵把碗里最后一颗米吃掉,低着头帮两个弟弟说话:“现在田里还不是很忙,有没有人帮忙都不要紧,奶奶,就让他们两个去吧。”

“对呀奶奶,虽然我今天没捉到猎物,但是发现了好些蘑菇,今晚可以喝蘑菇汤了,也不算白去一趟。”邵阳说着说着,走到院子里把装蘑菇的箩筐拎了过来。

邵奶奶一看也不好在说什么了,摆摆手放过他们:“你们下地的二哥都没意见,我还说什么?真是管不住你们了。”

邵煊长舒一口气:“下午我和邵阳一起出去打猎,你要是嫌闷,就和双双一起出去串个门。”

姜沅点点头,但是不打算听邵煊的话,他们那屋子里的柜子上都是灰,墙角也结了蜘蛛网,等回去的时候得好好扫一扫。

吃完饭各回各屋休息,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起来干活,邵煊现在虽然不困,但还是被拘着不让出去,中午的太阳太毒了,晒脱皮都算好的,就怕热出什么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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