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治病先治心（1 / 2）
经过半多月的精心治疗，俞岱岩下肢的伤势终于稳定了下来，身上的毒也解了，人也清醒了过来。
但是，清醒过来的俞岱岩，在得知自己再也不能行走之后，口中发出了如狼般的悲鸣。
明月知道，此时的俞岱岩不仅仅要忍受下肢骨断筋折给他带来的剧痛，还要忍受从一个健全的人变突然变成一个废人所带来的心理上的冲击。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明月都能在自己的房间中听见隔壁俞岱岩因为疼痛而发出的低吼。
那低吼声时而像一头史前巨兽的怒吼，凶猛高亢，时而像一只末路麋鹿的哀嚎，低沉悲凄。
明月叹了一口气，俞岱岩一生要强，哪怕是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也不肯在清醒的时候发出哪怕一丝丝的呻吟之音。
往往都是像现在这样，在没有人或者睡着之后，才不自主地痛呼出声。
“哎，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月听了一会儿，确定俞岱岩并没有什么问题，嘀咕了一句，翻身继续睡觉了。
自从俞岱岩伤势稳定之后，留在武当山上主持大局的张三丰和他的徒子徒孙们，每日都会出现在俞岱岩的房间之中，陪他说话聊天，疏解他心中的苦闷。
可是站在一旁服侍的明月却看得明白，他们其实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此时的俞岱岩。
是应该表现出悲伤难过？还是同情怜悯？亦或是装作没事发生一样谈天说地？他们也全都不知所措，没有特别好的应对之策。
其中做得最好的，算是宋青书这个幼童了，此刻的他正在俞岱岩的床前嬉笑玩耍，变着法的逗着他的三师叔，可惜依旧收效甚微。
如此尴尬的局面仅仅维持了五天时间。
在俞岱岩伤势稳定后的第五天，俞岱岩作出了一个明月意料之内的举动，他开始绝食了……
俞岱岩绝食的计划已经持续了一天，无论旁人如何劝说他，也无法让他张嘴吃饭喝水。
张三丰明白，自己的这位三弟子死志已决！要不是武当弟子看得紧，恐怕俞岱岩已经找了把匕首自刎身亡了。
是啊，堂堂的武当三侠俞岱岩，怎么可能以这样的形象活在人世间？
大丈夫生居于天地之间，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岂能缠绵病榻苟活于世？
张三丰虽然能理解俞岱岩的做法，却舍不得和他的师徒之谊，放不下和他的父子之情。
张三丰长叹一声，将目光放在了明月的身上，希望他那日说的办法可以起到效果。
明月见张三丰在看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回给张三丰一个放心的眼神，端起一碗刚煮好的稀粥，一撩帘子，径直朝里屋走去。
“三师伯，刚煮的粥，很香，尝尝吗？呼……”明月笑眯眯的把粥放在俞岱岩嘴边，把粥上飘起的白气吹向俞岱岩的鼻子。
俞岱岩白了明月一眼，把眼睛闭上了。
他认识这个小孩子，是自己八年前救回武当山的那个小婴儿。
当年的自己武功虽略有小成，却是江湖经验不足，下手不知道轻重，一时情急之下损毁了小孩子的经脉，导致他从此不能修炼内力，终生与上成武功无缘。
也许是因为心中有愧，重伤以来，因为心情不好，俞岱岩连平素关系最好的殷梨亭都骂过，却从没有对这个小孩子恶语相向过。
可不曾想这个小孩子蹬鼻子上脸，越发的不知好歹，对他的态度也越发的随便了。
明月见俞岱岩没有说话，便又把那碗大米粥朝他的面前凑了凑。
俞岱岩用手拨开了粥碗，同时把头侧到了一边旁。
明月端碗的动作没有变化，也将头转向一旁，继续观察着俞岱岩脸上的变化。
只见俞岱岩牙关紧咬，面容有些扭曲变形，额头发际线的地方有一些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明月很自然的放下了粥碗，从后面的架子上拿起一条毛巾，在水盆里弄湿了，来到床榻之上替俞岱岩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擦拭完额头的汗水之后，明月又帮他洗了把脸，长时间的卧床，已经导致俞岱岩脸上的肌肉变得有些松弛，面皮也有些下垂，此时正在微微的颤抖。
俞岱岩任由明月行动，既不阻止，也不说话。
明月见俞岱岩不反抗，就一脸坏笑的开始脱起俞岱岩的衣服，俞岱岩吃了一惊，急忙急忙睁开眼睛，拉住明月的手腕，怒斥道：“你要干什么！”声音低沉嘶哑，像是个快要入土的老朽一般。
明月假装惊讶的的说道：“咦？三师伯原来会说话呀！”
“哼！”俞岱岩又不说话了。
于是明月继续开始脱俞岱岩的衣服，俞岱岩一掌拍开明月的双手，怒喝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帮你擦擦身子，你自己闻不到吗？都臭了，到时候你没把自己饿死，却把自己熏死了，多不划算呐！”明月揉了揉自己的手背，有些懊恼的继续说道：“饿了一天了还有这么大的力道，武当功法果然名不虚传，可惜我是没机会学习喽！”
俞岱岩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明月盘腿坐在了俞岱岩的对面，看着俞岱岩的眼睛说道：“饿死自己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反正也闲着没事，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俞岱岩已经不打算搭理明月了，又把眼睛闭上了，明月却自顾自的说道：“那好，我说说，你听听，在想当初春秋列国之中，有一位装疯卖傻之人……
孙膑下得山来，哪知道庞涓暗设毒计，将孙膑双膝剜去，骗孙膑写出兵法十三篇。多亏那孙膑装疯卖傻，日食泥土粪便，夜宿猪圈牛栏，整整三年，苦度光阴。
多亏齐国大夫禽滑厘，用奇谋，施巧计，将孙膑救往齐国，齐王大喜，封孙膑为军师之职。
孙膑执掌兵权，出征伐魏，将庞涓杀了一个瓦解冰消。
这一日，那庞涓逃至在马陵道前，见大树以上隐隐如有字迹，定睛观瞧，上写着‘庞涓今日死于此树下’。
庞涓大吃一惊，闪目望去，忽听远处一棒铜锣响亮，闪出一乘战车，车上端坐一人，正是孙膑。
孙膑一见庞涓，心中怒恼，晃动令旗，万箭齐发，将庞涓射死在马陵道前，报了深仇大恨，齐国声威大振，名震于诸侯。
后来孙膑羽化而去，位列仙班，流传在人间孙膑兵法一十三篇，那孙膑可称得起是古今中外第一装疯卖傻之人。”
俞岱岩听完明月讲的故事之后，怒吼道：“哼！你是想劝我和孙膑一样装疯卖傻，浑浑噩噩过完这一辈子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明月摇摇头说道：“不，我想要告诉你的是，自己的仇，一定要自己报！
报得了仇，消得了恨，才能称得上是真英雄！
不然的话狗熊不如！
孙膑如此！
你俞岱岩也是如此！”
俞岱岩没有说话，只是从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
可是，如今的俞岱岩已成废人，今生报仇恐怕无望了。
明月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时间尚早，再给三师伯讲一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