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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只是想说,要不要为你的人类举办一场家族宴会,毕竟你——】

声音戛然而止。

阿诺德掐断了交谈的通道。

麻烦的家伙。

改天找上门跟他们好好“谈谈。”

现在更重要的是照顾自己的卡洛尔。

阿诺德重新躺回床上,环抱住夏约。

随着杂音的消失,夏约已经沉睡,脑袋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呼吸沉沉,时不时皱起眉,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血族的血正在体内改造他的身体,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需要长亲的陪伴。

如果没有负责的长亲,新生吸血鬼极有可能在这过程中死去。

阿诺德本不想初拥一个人类,但是当时看见卡洛尔坠入半空不断下坠,脖颈处的鲜血逆流进夜色时,他只想让对方活下来,初拥是唯一的办法。

阿诺德睁眼注视着他的卡洛尔,这是他给人类的新名字,也是新的身份。

被转换为血族的人类无法再次回到人类社会,无论他们表现得多么无害,都会被曾经的同类拒绝。

这是有无数例子印证的事实。

夏约再次醒来的时候,胸腔一阵窒闷,低头看去,只见一双苍白的胳膊环过胸膛,青筋微凸,鼻尖有淡淡的蔷薇花味。

抬头看向窗外,依旧是高悬的月。

这里不会天亮。

血族的领地坐落在永夜里。

夏约把阿诺德的胳膊挪开,对方立刻睁开眼睛,更紧密地缠住夏约的身体,下巴搭在夏约脖颈间,鼻尖轻嗅。

夏约挣脱束缚,对方又缠上来,几番拉扯,夏约已经滚到床铺边缘,差点就要摔下去。

夏约:“......”

说真的,他要怀疑血族的本体是蛇了。

“早上好,卡洛尔。”阿诺德咬着夏约的耳垂,双臂箍住夏约,发丝冗杂在一起,隐没在黑色的阴影中。

夏约再次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黑色砖石堆砌的窗户框住一方天空,夜幕中挂着的一弯残月似乎比昨天更圆满些,除此之外,毫无不同,依旧是深沉的夜。

“你确定是早上?”难道血族有观察天色之外的手段判断时间。

“不确定。”阿诺德顺着夏约的视线看向月亮,“但有区别吗。”

“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就是早上。”

时间从不在血族的生命里存在,他们只关注自己,醒来就是早上,饥饿就到饭点,疲倦就该休息,何必强加一个虚拟的概念。

“要吃东西吗?”明明是问夏约,阿诺德自己却迸射着渴望的眼神在夏约脖颈处流连。

看懂了阿诺德的眼神,夏约一脚把他踹开,因为互相作用力,对方还在床上,自己倒摔了下去,连同床单在地上滚成一团。

爬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阿诺德带着笑的眼睛,霎时间恼羞成怒,把枕头砸向阿诺德。

软枕砸在吸血鬼俊美的脸上,发出轻微的噗通声,对方极其配合地向后倒去,因为床铺宽大,阿诺德还特意向后滚了两圈,直到自己也摔在地上才撑着床沿看向对面的夏约。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带着更深的笑意,阿诺德刚想说什么,一阵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停驻在窗台上。

回头看去,一只小小的蝙蝠叼着一封信收敛翅膀站在突出的窗沿,见房中两人向他看来,蝙蝠小步挪动,进了屋子。

尖尖的白牙费力地叼住信封边沿,与重力对抗,在纸质信封上落下一串凹痕,大眼睛看向阿诺德,莫名让人读出一分哀求。

救...救命,看见了始祖的窘况,不会被灭口吧。

可是信还是要送。

因为阿诺德掐断了始祖之间的通信通道,他们现在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手段——送信,来互相交流。

吸血鬼他们自然不可能跑腿,送信这件事,还不是只有他们这群蝙蝠去跑。

蝙蝠叼着信封,缓缓放下,一步一挪地退出屋子,正准备溜之大吉,就被阿诺德一把抓住。

阿诺德的手指越捏越紧,嘴角挂上凶残,“看见了?”

他刚才只是在哄自己的卡洛尔,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夏约看着挣扎的蝙蝠和窗台上的信封,莫名想到某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是猫头鹰送的,他一直很想收到那封信,没想到今天场景还原了。

虽然有一点不同。

“等等。”夏约站起来,走到阿诺德身边,看向那只蝙蝠,“别杀他。”

其实近看,蝙蝠还挺可爱的,耳朵薄而柔软,眼睛圆溜溜的,像只小狗,突出的两粒尖牙白而小巧,只是膜翼张开时太过恐怖了些。

阿诺德手中力道一松,小蝙蝠看见生的希望,极力向夏约挣扎而去。

这只小蝙蝠只有巴掌大,即使张开翅膀也不恐怖。

“行吧。”阿诺德摊手,对蝙蝠说,“你以后就待在这里。”

小蝙蝠如临大赦,人性化地点了点头,保证再也不回去,急忙飞向阿诺德城堡里的蝙蝠群,试图与他们融为一体。

天花板上倒吊着的蝙蝠发现有新人来,张开翅膀发出尖锐的叫声。

小蝙蝠一顿,差点从半空中摔下来。

救...救命,这里养的蝙蝠怎么这么大只,还这么凶。

小蝙蝠跌跌撞撞地飞回夏约身边,把自己缩成很小一团。

他决定了,以后还是跟着这个新生的吸血鬼吧。

第114章 猩红之夜6

拿起窗台上的落着一个圆形火漆印章,边沿描金花边勾勒出蔷薇花的轮廓,阿诺德拆开信,一目三行看完。

夏约凑过来,没看懂。

只能说一句字挺漂亮。

连成一串的字母宛如图纹,上下勾勒出的线条藤蔓一样缠绕,华丽、繁复、神秘,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

阿诺德知道他的卡洛尔看不懂,出声安慰。

“别担心卡洛尔,我会教你的。”

他指尖涌出黑雾,把信纸吞噬,最后一点灰烬消逝,阿诺德回头捏了捏夏约的脸颊,“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长到足够卡洛尔学会血族的一切,融入族群。

想到这里,阿诺德看完信后糟糕的心情都变得好了些。

百年前,血族领地中高悬的月亮时刻萦绕着猩红雾气,身为第七始祖的阿诺德对同族没有丝毫怜悯,人类和血族在他眼中没有区别,都是行走的食物,能够任意屠杀的对象。

阿诺德是个疯子。

这是所有血族的共识。

他从不遵守约定,仅凭心意做事。

其他六位始祖实在无法忍受,与同样生活在阿诺德阴霾下的人类联手,将其镇压封印在远离族群的禁地,避免有人误闯进来,释放他。

可偏偏就有一个倒霉的人类,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一脚踩在不知道哪个冒失魔法学徒绘制的错误传送阵上,闯了进来。

他们害怕被挣脱封印醒来的阿诺德报复,伸出求和的橄榄枝,邀请阿诺德参加下个月的家族聚会。

除非能重演百年前的戏码,否则最好别惹怒他。

没有人能杀死阿诺德,当年拼尽全力也只是让阿诺德被封印而已。

人类的先知曾预言阿诺德百年之后就会苏醒过来,正当所有人惶恐之际,先知苍老的语调慢慢补充,醒来后的阿诺德,会自愿带上枷锁。

如今,到了预言应验的时候。

按照他们对阿诺德的了解,他肯定会按照顺序一一报复回来,血族皎白的月亮将再次变得猩红。

然而阿诺德没有,反而初拥了一个人类。

按照规矩,新生的血族都会出席家族聚会,向众人宣布自己的诞生,然后顺着乱七八糟的血缘关系确定自己在族群中的身份和位置。

多亏了阿诺德,血族现在称得上人丁凋零,每一个新生血族的诞生都值得庆祝。

阿诺德将信上的内容一一告诉夏约。

“要去吗?”阿诺德看向夏约,他们把时间安排在一个月后,摆明了是故意等他的卡洛尔。

虽然对那群同族很不爽,但他的卡洛尔值得所有人关注,他自己也很乐意在聚会上将过往的旧账好好算算。

“不去。”夏约皱着眉头,“我不会成为你们当中的一员。”

倒霉的人类只是向前走了几步,就莫名变成了生活在黑夜中的吸血鬼。

他抗拒这种身份的转变,在夏约心中,他还是人类的一员。

阿诺德看透了夏约的内心,抬起他的下巴,注视他的瞳孔,在夏约那双眼睛中看见恨意。

为什么?

人的寿命实在太短暂了,短到无法实现自己的宏图。

而血族恰恰相反,他们拥有无尽的时间,足够他们做任何事,甚至研究一些没用的东西打发时间。

多少人类跪俯在血族脚下,祈盼他们给予自己永生,渴望永生背后的财富、权力和愿望的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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