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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明白?)

夏约看着车窗外飞驰的景色,一时间有些恍惚。

[统,我飞了。]

[......]

[好,好刺激。]

夏约舔了舔嘴唇,在傅戎看不见的地方眉眼流露出餍足,活像个吸够精气的妖精鬼怪。

可等傅戎停下车,看向夏约时,又只能看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

傅戎打开车门,把夏约抱出来,擦去他额头上挂着的汗珠,心想刚才的经历对夏约来说或许太刺激,柔声安慰道:“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从他身边离开。

他也只做一次这么过分的事。

夏约身体一僵,反手抱住傅戎,脸埋进他的胸膛,沉默地点了点头,似乎刚才的事给他的冲击很大。

对他来说,意识到自己依附的人也是怪物,是一件极致惊恐的事。

傅戎这般想着,补了一句,“别担心,我是人。”

或许吧,作为末世源头的他,还能算人。

[你不害怕?]

系统察觉到夏约微妙的转变,要是以往,肯定吓得连连后缩,一脸慌乱地向他求助。

[还好吧,又不会怎样,配合他演演啦。]

夏约一边被抱着向熟悉的家走去,一边和系统聊天。

他自己也发现了自己心态上的转变,似乎对碎片多了一点信任,顺着这些碎片的确不会有事,最多被++,不过自己也有爽到,就算扯平了。

就像其他所有事一样,只要稍微顺着对方就好,如果无法摆脱,不如想办法找到另一种快乐。

夏约很擅长这种事,直接躺平,随便事情会怎么发展。

察觉到夏约的心声,系统突然严肃道:

[不,我和你遇见的其他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还是很过分,强迫我一定做些什么什么。]

夏约眼睛一弯,知道系统和那些碎片本质上是一个人之后他就打算秋后算账。

[过去的几个世界我还没忘呢。]

[......]

[你之前说,是为了完成一个承诺,是我当初向你许愿的吗?]

[是。]

夏约点头,贴着傅戎的胸膛,那里没有心跳。

这个世界像一条充斥弱水的河流,人只会随波逐流地下坠,淹没真正的自我,直至死亡。

如果世上有神,那他只会冷眼旁观,戏谑地投出一根脆弱的蛛丝。

或许自己当初错将蛛丝当作救赎,握住了它,然后坠入深渊。

他的确忘记那个愿望,因为在过去,他许过很多愿,系统为哪一个而来?夏约不知道。

在弱水河流中沉沦,被裹挟着离最初的自己越来越远,所以记忆被遗忘、扭曲也是正常的事情。

但夏约想,自己当初肯定没许什么靠谱愿望,不然怎么会这样。

[不,你许了一个很好的愿望。]

系统声音陡然柔和。

很好的愿望,那会是什么?

夏约已经不知道什么算是好的愿望了。

[你小时候很可爱。]

系统声音染上笑意,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

夏约嘴角一抽,他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是什么样子了,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怎样的人。

信奉利益,玩弄人心,厌世颓废,处在慢慢下坠的深渊里。

世上满是泥泞,没有人的衣角不会被泥污。

来到熟悉的门前,傅戎将夏约放了下来,夏约敲门的手陡然犹豫,他转过身。

傅戎站在身后,眼睛看着他准备敲门的手,宛如凝成实质的催促。

夏约敲了敲门,“妈,是我。”

里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从猫眼处能感受到打量的视线。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提着菜刀的妇人看见夏约的脸,一脸惊喜地上前抱住他,菜刀不经意间挥到傅戎眼前。

傅戎默默后退一步。

夏约看着母亲的脸,喉头微微滚动。

是他原本母亲那张脸。

只是多了生活劳累带来的沧桑痕迹。

母亲将夏约拉进客厅,傅戎也跟着进来。

一家人聚在一起抱头痛哭,夏约眼中也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来。

熟悉的脸,来自父母的担心。

真奇怪,他还以为自己完全不在意了。

母亲拉着夏约坐在沙发上,一脸担忧地查看夏约的身体。

夏约任由她动作。

过去好久,父母才将视线移到傅戎身上,“这是...”

夏约看向傅戎,发现他也看着自己。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依附者和保护者?

要对父母说自己傍男人了吗?

夏约没说话,傅戎也没说,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夏约,等待夏约的回答。

尴尬的气氛逐渐蔓延,夏约瞪了一眼傅戎,对父母和弟妹说,“这是...我对象。”

傅戎脸上瞬间绽放笑意,嘴角勾起之后就下不来了。

父母一脸惊愕,他们的思维还很保守,一家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儿子出去之后就找了个同性对象,之前也没发现有这苗头啊。

某种猜测浮上心头。

但傅戎人高马大,身上还满是伤疤,看着不好惹的模样,大家还是咽下了自己的质疑。

傅戎将众人的神色收之眼中,勾起的嘴角慢慢放平。

仿佛一切都很好,久别重逢的家人相聚在危险的末世,放下了过往的恩怨。

傅戎却倚着门框,淡淡地说起往事,“两位父母,应该对夏约道歉。”

“道什么歉。”说起这件事,父亲像是被戳中什么,猛地提高声音,“本来就是他不对。”

“在学校不好好学习,连累家里人差点被辞退。”

“还敢离家出走!”

“我把他养这么大,还有错了?”

傅戎饶有兴致地点头,看向年幼的弟妹,“你们也这样觉得?”

弟弟妹妹看了眼父母,沉默着低下头。

强权胁迫着每一个弱于他的人。

傅戎走过来,坐在夏约身边,直视夏父夏母,“你们很清楚到底谁有错,但你们无力责怪上司,不愿责备自己,只能指控你们的儿子。”

现在这种情况,社会秩序彻底崩塌,承认是上司的错,是自己的错也没什么大碍,可他们依旧坚称是夏约不懂事。

想将夏约打磨成‘懂事’的模样,忘却自我。

挑破和平的表象后,傅戎看向夏约,“你呢。”

夏约神色复杂地看了傅戎一眼,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系统在脑海里柔声劝慰。

[没关系,夏约,你可以做想做的事,说想说的话。]

[这不是你的世界。]

夏约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妈,我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他还是觉得自己没错,没有满足别人的期待不是错,没有变成世界想要的样子不是错,被裹挟着磨灭自我,不是错。

放纵、荒唐、声名狼藉不是错。

“说这些,都过了。”夏母岔开话题。

夏约站起身,父母的脸熟悉而陌生,在带入感里有种剥离。

夏约看了一眼陌生的家,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在门口放下一大堆物资。

傅戎跟在身后。

楼道里很昏暗,狭小,夏约走在前面下楼的台阶上,突然说,“我把一切变得很糟糕。”

其实只要承认就好,所有人还能带上虚假的面具生活,他依旧能游刃有余。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真实的世界。

“是本来就很糟糕,跟你没关系。”傅戎跟着,“就像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地狱,而非我将其变成这个样子。”

“在你心口划下伤痕的人,始终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夏约沉默不语。

他知道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仗着父母宠爱胡作非为的公子哥,凭借一张好脸在社交场上玩弄人心,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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