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1 / 2)

宁则远必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随时随地发疯的神经病,被他安抚过,心情有明显的好转,问:“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生气?”

“如果你想生气,每件事都值得你生气。”裴令宣含糊道,“你想告诉我吗?你说我就听,不想说也没关系。”

宁则远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吐出一声叹息,“算了,不想提,晦气。”

“嗯,那你跟我说说,现在什么事能让你高兴?”

他乐意敞开怀抱时,有谁能够拒绝他呢。

宁则远依恋地抱紧他,上半身的重量一并倾压过来,沉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想你。”

“我们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吗?”

“还是很想。”

语气变得粘稠,犹如某种大型动物的湿热呼吸钻进他的颈间,他脊柱轻颤牵带起后背的每一根神经绷紧,但种种亲昵都无法唤起他身体的深处的感官反应。

当视线与卧室的天花板垂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孔,裴令宣的指尖抚摸过他曾经爱不释手的鼻梁、眼窝,以及抿紧嘴唇。

他惊觉最恐怖的事终于发生了。

他朋友实在不多,能聊得上这类话题的更少。不过把倾诉对象定为陆玮琛依然算是他做过的极少的连他自己都唾弃的蠢事之一。

但话说回来,陆玮琛也有优点,绝不会苛责他什么。

“这不正常吗?连续一个月吃一道菜还会腻呢,何况是三五年都对着同一个人。”陆玮琛殷勤地给他倒酒,“我跟你说啊宣宣,你们同性恋,就应该打破异性恋一夫一妻制的传统观念,去追求更开放的关系。他从小死脑筋一小孩儿,想也知道没什么情趣,我想想都同情你。”

“你闭嘴。”裴令宣喝止道,“我只是跟你说有这件事,不是请你来点评或搅浑水的。你少对我们俩指手画脚,没有你从中作梗,我跟他好得很。”

“你确定?”陆玮琛不以为然,“都说真金不怕火炼,我只是世界上众多不稳定因素中的一环。你别把责任都推卸给我啊。”

不要和混蛋争辩和理论。裴令宣努力摁灭自己那点好胜心,镇静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腻了就换啊,我就没这种烦恼。”

见他不说话,陆玮琛又道:“你别觉得这是你的问题,他早晚也有腻了你的一天,这点男人女人都一样,喜新厌旧,都爱吃新鲜的。”

“我不该跟你说。”裴令宣当机立断要走。

陆玮琛习惯性地拽了他一把,不晓得从哪儿摸出一张房卡塞入他外套衣兜。

“什么东西?”他皱起眉。

“去吧,去了有惊喜,”陆玮琛别有深意地笑笑,“我不会跟他说的,这是咱俩的秘密。”

裴令宣伸手进兜里往外掏,却被按下手腕。

“你猜,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把这个送给小远,他会不会拒绝?”

他的心好似被针尖刺了一下,不疼,但足以使他惊悸和后怕。他没反驳,揣着那张薄薄的卡片,稀里糊涂地回了家。宁则远不像他,宁则远是专一而执着的,没有移情别恋和背叛的前科,可是他仍然没有胆量去反驳尚未发生却始终有概率发生的事。

社交季一到,有堆积如山的工作要忙,所以他的记性时常不是那么好。过了当晚,裴令宣便把此事抛诸脑后,并且后面的日子也没能再主动想起它来。

他每年要收到海量的剧本投递,作为演员的他是可以挑挑拣拣,先由经纪人代劳筛出他舒适区的作品,再从中抉择出班底最好的几部供他挑选。但身为制片人就不能这么偷懒了,应当说他的眼光才是最为关键的。

天才在任何领域都只是占比很小的一撮人,而真正的天才也轮不到他来提携;要在一堆乏善可陈的通俗故事里挖掘出一支有开发价值的潜力股很不容易。

裴令宣有意愿和越重影继续合作,只不过近来三个月都没她消息,人也联系不上,只得作罢。

他读剧本到半夜,累得头晕眼花,叫了半天小蛇没回应,才恍惚想起人已经不和他住一块儿了。小蛇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可不能再全身心围着他打转。

宁则远今天不忙,干起老本行,兼职他的助理给他端来热腾腾的奶茶;不是外面卖的那些高热量饮品,只是茶叶加牛奶泡出的无添加剂饮料。

“怎么不是咖啡?”他挑剔着喝下半杯,胃里暖洋洋的,很舒服。

“大晚上的喝咖啡,你不睡觉了?”宁则远走到他身后,贴心地替他按摩肩颈。

“睡不着了,看得心烦。”裴令宣合眼养神。

“为什么心烦?”

“烂得没眼看。”

“你就该来当我的制片人。”

“你不需要我。”

“我需要的。”

“你非要我说实话吗?”裴令宣捧着杯子不留情面道,“当你的制片人赚不到钱,我不打白工。”

宁则远按他肩膀的手劲加重了些许,“你还缺钱吗?不该啊。”

“谁会嫌钱多?”裴令宣拍打对方的手,“你要掐死我吗?不想按别按。”

“我给你钱,求求你陪我拍电影。”

“求我也没用,不可能。”

“你知道吗?”宁则远俯下身,贴近他说,“电影就是要把不可能的事变为可能,俗称:造梦的艺术。”

“少来。”

“你宁肯去帮外人,也不愿意帮我的忙吗?”

“这是工作,不是帮忙,当你男主角就够折腾人的了,你还想怎么奴役我?”

“你觉得跟我拍戏,是我在奴役你?”

裴令宣澄清道:“我没那意思,是你要曲解我的话。”

“我们俩能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谁让你是导演,我是演员。要不你安心在家当我助理?那24小时都不用跟我分开了。”他故意戏谑。

宁则远的手松开他的肩,轻轻地环绕在他的胸前,力道若有似无地捏着他的下巴,“我是说,你最近对我好冷淡啊。”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是不是哪里做得让你不满意?”

这是个让他丧失安全感的姿势,脆弱的颈脖被人扼在手掌心里,为了不让那五根手指进一步贴附、掌控,他小幅度抬高或侧仰起头颅,不动声色地躲闪着。

宁则远的肩越过椅背,头悬在他的左侧,目光一寸寸地审视他的脸上的表情,问:“我碰你,也让你觉得很心烦吗?”

裴令宣急于摆脱被桎梏的不适感,他离开座椅,站成与人面对面的角度。低眉回避注视道:“我……太累了。”

宁则远将就着手臂搭在椅背的松弛站姿,对他说:“所以我让你不要看那些剧本了,跟我一起工作就好。”

“我不要。”

“怎么不要?难道你当制片人,是为了实现什么我不知道的理想?”

“我有权利选择我要做什么工作。”他坚决道,“你是真想变得跟他们一模一样?你也开始觉得你有权有势我就必须全部听你的?你也学会把人当玩物,我的一切都该由你主宰了,是吗?”

“我是不想管你,但给你自由的结果是什么呢?”宁则远直起腰,揉了揉眉心,失落道,“你不喜欢我了,这次你又想以什么理由不要我?”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