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宫贝阙_分节阅读_第186节(1 / 2)
姜煦杯中茶喝了一半, 剩一半端到徐子姚面前, 尽数泼在他脸上。
徐子姚脸被烫得发红, 还沾了几片软烂的叶子, 悠悠转醒。
姜煦道:“你们这种前朝余孽, 零星几个是翻不起浪的,凑成一群才好办事。你们一共多少人, 老巢在哪?”
徐子姚怔怔地盯着姜煦,神情失魂落魄,忽然咧嘴笑了一下,嘴里念念有词:“胥柒小儿欺我,南越欺我,你们好深的心机, 都是骗子……”
傅蓉微猜了个大概:“他这是让胥柒给摆了一道啊。”
姜煦道:“挺正常的,他这个脑子, 不骗白不骗。”
想当初他故意出现在姜煦面前, 几次三番提起西南龙脉,就差把别有用心四个字贴脸上了。
姜煦非常体贴地帮他擦去脸上的茶水和叶子:“疯了吗?没疯就给我讲讲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徐子姚垂眼装死。
阮先生轻咳了一声, 开口道:“既然他不肯说,那我来说两句,杜鹃引的配方早就被销毁了,现在的神工弟子们,甚至都没人听说过这个东西。所以我大胆猜测,如今外面仍在造孽的杜鹃引,就是从你们南羌后人手里流出来的,是吗?”
杜鹃引第一次重现世间,是三十多年前,南越的荔贵妃用它谋害了当时的国主。
三十年。
那位荔贵妃究竟是什么身份已不得而知,但这可以说明,三十年前,南羌这些余孽就已经悄悄有动作了。
徐子姚终于吭声:“我的先人告诉我,杜鹃引此毒无解。”
阮先生道:“当年南羌公主若是没有将此毒总在我师父身上,或许它当真就无解了,可惜,我师父为了救治自己,下山搞到了解法。”
可见世间因果总是有迹可循的。
姜煦换了个问法:“胥柒是怎么坑骗你的。”
徐子姚又装死。
姜煦道:“现在外面的形势于你不利,萧磐与神工阁阁主已达成约定,他们好像都不太希望你活着。你对我没有价值了,我只能把你扔出去。”
沉默了一阵子。
徐子姚说:“三十多年前的事,我当真不知。几年前,胥柒暗中查荔贵妃底细的时候,顺着杜鹃引这条线索,摸到了我们的存在。那时,他刚从馠都回来,跟我们索要杜鹃引的解药,希望以此与姜少帅消除芥蒂,化干戈为玉帛。”
姜煦:“但是,你们告诉他杜鹃引无解。”
胥柒便明白此路无可回头,他与镇北军的梁子是结定了,于是,胥柒转而与南羌合谋到了一起。
终于从一团乱麻中扯出了一条明晰的线。
傅蓉薇理顺了思绪,又拿出了那只血珊瑚,道:“胥柒回到南越不久,就给我捎来了这个东西,算算时间,那时他与你们已经接触过一段时间了。这只血珊瑚在神工阁的笔记中有描述,想必与南羌脱不了关系,你一定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说!”
徐子姚眼皮一掀:“是钥匙。”他说:“南羌皇室灭国前,暗中藏匿了一笔不菲的财富,以备来日复国所需。他就是开门的钥匙,我们将此物献给了胥柒,以表诚意。但他给了你。”
傅蓉微:“宝藏在哪里?莫非也是蝮山?”
徐子姚:“是,祖训只说在蝮山,可我们几代人寻了上百年,都没有找到。”
空有钥匙,没有锁,这东西留在手里也是废铁一块。还不如献出去,不仅能换来与胥柒的合作,还能借助胥柒之力找到宝藏所在。
算盘打的不错。
胥柒与南羌达成盟约后,不约而同都盯上了蝮山。
他们知道蝮山这块骨头难啃,必须要找把厉害的刀开路。于是,他们就找上了镇北军。
姜煦冷冷道:“你算盘打错了,镇北军这把刀也是你们配用的?”
徐子姚惨淡一笑:“但你还是来了,少帅。他们就在外面,准备与你殊死一搏,你再不情愿也得动手了。”
头顶的铃铛时不时震上一两声。
姜煦道:“不急,我还有别的事没理明白呢。”他回过头:“阮先生,该我们谈谈了,你们神工阁又是怎么回事?”
阮先生叹了口气:“我们家老阁主于两年前因病身故,但丧事却秘而不发,对外只称病重,休养了一段时间后,人又渐渐精神了,阁中弟子无人起疑,但我出去与阁主见了一面,看出他已经被李代桃僵了。此人用挫骨之术改换了容貌,伤口虽已恢复,但表情僵硬无比,细看很容易露馅。”
“巧的是,几个月后,神工阁后山一位隐居的长老醉后不慎打翻烛台,失火烧了自己的竹楼,葬身于火海中,弟子们拖出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姜煦:“那只烧毁的尸体是真正的老阁主吧?那么冒牌货就是隐居多年的长老?”
阮先生却有几分拿不定,不肯断言,似是而非道:“也许吧。”
姜煦想了想,皱眉道:“能把手伸进神工阁,南羌或是南越都有可能,但是断不应该与萧磐扯上关系。他本不在这盘局中,是我硬把他拉进来的。”
傅蓉微看向他:“你是不是应该解释点什么?”
姜煦冲她笑了一下:“镇北军一路南下,直取馠都不是难事。”
他刚刚那一笑,傅蓉微竟从中品出了一点伤怀。尽管这话听起来很嚣张,但姜煦想表达的意思完全不同。
傅蓉微:“你在难过?”
姜煦问道:“你见过战后的土地吗?”
傅蓉微说没有。
姜煦道:“我见过,尸横遍野,百姓离散,滚滚长河里都是散不去的血腥味,孩子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马蹄声一响就像是无常索命,疯的疯,颠的颠……一个六岁的孩子,手脚细的像竹竿,他跪在我脚下,求我不要再打了。那都是我曾经守过的土地,护过的百姓,到头来,我害得他们家破人亡,他们惧怕我,痛恨我。”
嘶哑的声音听在傅蓉微的耳朵里,像一根针,直刺进了她的脑髓。
有一个声音在质问她:“你以为你赢了吗?不,大家都是输家,输的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