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宫贝阙_分节阅读_第18节(2 / 2)

  傅蓉微下巴靠着花吟婉的肩头,挨着她的耳畔说:“我去了姨娘,一定等我回来呀。”

  花吟婉擦了眼角的泪,说:“好,好孩子,姨娘等你。”

  傅蓉微就这么被踢出了侯府的大门。

  一辆粗布马车,载着她和她的行李,送至了郊外明真寺。

  张氏临时派人提前打点了一番,寺庙留了一间寮房给她。

  侯府送她来的下人将行李箱子搬进了寮房中,便沉默着退出去了。

  明真寺不会苛待香客,寮房里打理的非常干净,日常熏香也令人清心静气。

  傅蓉微独自呆了一会儿,心想来都来了,怎么也该去佛祖面前上柱香,拜一拜。

  她一路打听着,到了宝殿中,向小沙弥请了三炷香,跨进门,却在佛前又见那熟悉的身影。

  傅蓉微怔愣了半晌,叹息:“真是巧啊,也不知这是什么缘分?”

  姜煦闭眼礼拜,感觉到身侧的蒲团上跪了旁人,没在意,但那人一跪不起,大有一直挨着他的意思,他才不悦的瞥去一眼。

  瞧见了傅蓉微近在咫尺的侧脸。

  姜煦也愣住了。

  傅蓉微正抬头望着金佛,目光中没有虔诚,空洞得很。从侧面看,像两颗剔透的琉璃珠子。

  姜煦开口:“你,是来拜佛的?”

  当真是巧合了,他竟全然不知情。

  傅蓉微说:“到寺中小住一段时日,家中母亲病了,需我诚心礼佛祈福。”

  她就拿出这副了不得的“诚心”在佛前晃悠,想必她母亲的病难好了。

  姜煦摇了摇头,道:“不信佛也不要紧,礼敬三分,佛祖不会怪罪你的。”

  傅蓉微听了这话稀奇,终于转头看他:“你信佛?”

  姜煦点头:“信。”

  在佛前谈论此话难免有些不妥当,姜煦掀袍起身,朝宝殿后面做个了请的手势。

  傅蓉微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出门见到了一株菩提。

  姜煦忽然开口:“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么?”

  傅蓉微心里重重一跳,望着他的背影,惊疑不定。

  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难道他也……

  姜煦不等她的回答,自顾自的接着说:“我好像梦见到了,罪孽深重的我,最终定然不得好死。”

  傅蓉微刚泛起的怀疑,唰地又退了下去。她皱眉:“你怎会如此想?!”

  姜煦往菩提树下一坐,不肯再说话了。

  傅蓉微瞧他头上系着一根红色毛茸茸的发带,缠绕在发尾的地方,还缀着几颗小巧的珍珠。

  还是个未加冠的少年人啊……

  姜家的独子,从小捧在掌心疼爱的宝贝。

  怎可能不得好死呢?

  姜煦抬头望着树冠,又闭上眼,想起了当初一杯鸩酒下肚时,一生的走马观花过后,末了见到的竟是手持灼灼桃花的傅蓉微。

  他自尽在她生前住的猗兰宫,见到她是正常的,他从未怀疑过。

  他一睁眼一闭眼就回到了十几年前,他也不知在那个世界里,他的身后事是如何办的。

  当然,死都死了,他也不在乎。

  年轻的时候,他曾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尽是懦夫逃避现实的手段。

  临了,他自己做了一回懦夫。

  可凭借他那时候的身体,即使不自我了解,也撑不了太久了。

  十六年,他南征北战未有一颗停歇,国库供不起他,他便以战养战,一改战场上的清贵做派,养成了土匪行径,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身体伤上叠伤,一日一日的衰败,便请了名医随身看着,各种猛药不计后果的往身体里灌。

  山河不复,他不敢死。

  可打仗不是儿戏,主帅撑得住,将士撑不住。

  将士能撑住,百姓民不聊生。

  兖王上位之后,很有仁君风范,百姓得到他的善待,其实生活的都还不错。

  而大梁北迁,建国北梁,在停战的时候,辖内的百姓也能凭借他们的双手,将日子经营的很不错。

  他们都想过安稳的日子,没有人愿意打仗。

  姜煦成了朝中唯一主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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