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贺寿8(2 / 2)

他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我有个好法子,必定能让他点头。”

穆麟有了这个主意,也该给陆家报备一番。

浅竹先是向二小姐说了,二小姐再告诉陆老爷和赵夫人。

赵夫人端着茶碗,想也没想就开口:“既然已经入赘到我们家了,再往回走,不合理法吧。赘婿可不比新妇,是入纳,不是结亲,同妾不同妻,这里的差别,二小姐,你是知道的。”

她在“入纳”两个字上着重咬了咬,生怕陆闻音没听出其中的寒酸刻薄劲来。陆闻音则眼皮都没抬一下,马上就回:“那倒是,比起入纳,谁能有你赵夫人明白。”

赵夫人最恨别人提她做妾那档子事,尤其恨陆闻音提,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最后还是陆老爷性格温厚,摆了摆手说:“也不提什么入纳不入纳这档子事,穆麟这孩子人温顺乖巧,有孝心也是好事,总不能驳斥了人家。二丫头,你就准了他去,只是按规矩,你便不赔了,要什么礼,只管找我来支就行,总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苛待了穆麟。”

陆老爷这么安排,至少有一半是考虑陆闻音的脸面。

赘婿已经不雅,再寒酸摆不出手面,那丢的可是陆闻音的脸。

陆老爷从库里拿了一段最好的烟罗布给穆麟贺寿之用,价值数百两白银。陆闻音则想着,自己是不是苛待了穆麟,在这上头还添了一身新的兔毛大氅,和几个碧玉扳指,一身锦缎绫罗,将他打扮的与京中最富贵的少爷一样。

至于为什么是兔毛——陆闻音不太清楚,只觉得越看他,跟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瘸腿兔子越像。

它也那么每天蔫了吧唧的待着,见到自己就努力的蹦跶两下展示活力。

穆麟也一样,明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听到陆闻音来了,还带了礼,马上千恩万谢的要下床给她道谢。

陆闻音免了他繁琐的礼节,只是嘱托他回家时与兄长转达陆家的祝福,里外里都是些场面话。另外,看见偏房面北,终究冷些,让人加重了几层帘蔓,还仔细叮嘱千万小心,别挡了穆麟平日习惯的路。

那瘸腿兔子就这样,笨得很,如果给它把窝堵了,能在里头一天出不来。

穆麟并不清楚陆闻音把他当兔子养,把偏房当兔子窝布置,只觉得陆闻音大恩大德实在难报。

陆府也实在恩厚,他说一句要给兄长贺寿,不问来由,便给了这么贵重的贺礼。

人情冷暖,实在无常。

腊月二十,除夕临近,四处张灯结彩。

二小姐也不再忙碌,听音别院里也开始妆点起来,浅竹与他说,他们门口也挂上了红灯笼,从外头买了的新对联等着贴,只是那字写得实在不好看。

“等哪日姑爷的眼睛好了,就给咱们写新的。”浅竹心直口快,直接说了出来,穆麟摇摇头问浅竹哪里学来这样哄人的话,浅竹却道:“不是哄人,是真的,我娘的病会好,您的病也会的。”

虽然明知药石无医,有了这番祝愿,穆麟心情也好了不少。

过了晌午,他穿戴整齐,自己亲自抱着寿礼,坐着一定小轿子,从侧门出了陆府。

刚出了大门,他就听见了一股久违的喧闹声。

想当初,腊月大雪,他与几个友人结伴,相邀前往城门外亭中赏雪作诗,分明冻得骇人,却偏偏要强撑着说不冷,生生用体温捂化了墨,写下几句自以为高明的绝句来。

当年乘兴而去,尽兴而归,那首诗还在京城盛传了一阵子,都说如今少年才华横溢,他也觉得自己分外高绝。

如今他已经忘了当初写下了哪些句子,也不再有那样的风发意气,更没有了当日的那些友人。

甚至,他几乎要忘了,街道上的行人有多么息壤,那日的雪景有多么的美。

雪是白色,天空是青灰色,枯枝是褚褐色。

一切颜色在他脑中只剩下朦胧的印象,他已经记不清雪是怎样下的了,当初脚踩在雪上陷下去的触感,也恍如隔世一般。

这一切都在从他的记忆中一点点抽离,他的生命里只剩下了朦胧无际的灰黑色。

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只觉得有风从轿帘中透进来也冷的厉害。他听着喧闹声,算着轿夫的脚步。

不知道离那如今飞黄腾达的穆府还有多远。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