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你,还好吗?16(1 / 1)

在田间辛勤劳作的陈梦娜不辞辛苦地为她种下的花苗除草施肥。自从苏安然离开后,她的生活变得极其简单。每天除了田间就是家里,但是这种简单的日子让她充满希冀,她期盼花开的日子,花开了,苏安然就回来了。她想着苏安然的笑脸,就像那即将要绽放的花朵一样好看,田间的花成了承载她梦想的希望,而苏安然则是她前进的指引者,她不想让自己失望,也不想让苏安然失望,在无数人都觉得她只是一个残疾人,未来也只能在家里啃老等死时,只有苏安然相信她可以创造自己的人生价值,种植自己的绚丽未来。在苏安然那里,她总能像正常人一样被对待,并且也会被苏安然深深地记在心里,这种感觉在苏安然出现前从不曾拥有过。陈梦娜就这样带着她和苏安然共同的梦想,日复一日地耕耘在田间,尽管夏日的余温在金秋的10月依旧强势不减,当一个人心中有了光和方向,所有的困难都终将会变成前进的动力。

夜间,洗漱白日的尘埃,陈梦娜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苏安然的信件。微黄色的灯光洒在苏安然那洋洋洒洒却非常好看的字迹上,看着这熟悉的笔记,一股暖意袭上心头,但更多笃定了她内心的无比坚定的想法。她曾经无数次在梦里梦见苏安然的离别,自己只能在梦里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任凭她怎么叫,怎么喊,苏安然都不曾为她回头,她总是在这种不安的梦境中惊醒,也许是平生从没遇见过像苏安然这般温暖的人,所以她才想要拼尽全力地珍惜,在苏安然离开县城的那一天,陈梦娜有一段时间仿佛自己失去重心般无法适从,她害怕苏安然会像大多数人一样,进入了大城市,享受了大城市的繁华,自然也会慢慢忘记乡村的朴实无华,忘记了在这个小小的村落,还有个人带着她的期望,正积极努力的活着,她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因为苏安然打开的心结,再次封闭。她害怕她跟苏安然再也无法在同一条路径上行走。如果没有苏安然,此刻的陈梦娜也许还处在高考后无处可去的焦虑和无可奈何的情绪中。看着苏安然最后那句我一切都好,望您和我们的花也是这句话的时候,陈梦娜有点泪崩,其实她比谁都知道,也比谁都懂苏安然的窘迫,曾经那般美好的她因为一场变故就与自己梦寐的大学失之交臂,如果苏安然能够顺利上大学,想必未来也会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吧,然而,为了家庭,她选择牺牲自己,自己一个人抗下了所有。陈梦娜很想在信纸上勇敢的拆穿她的谎言,但是她发现,除了拆开她的谎言,她并不能改变苏安然什么,也不能给她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她现在还没有能力来帮助她,相反,苏安然还要用力地维护自己。她艰难写出的几句话又被撕掉仍在了地上。经过了几番思考,陈梦娜还是选择假装不知道苏安然的秘密,顺应着苏安然的话语,回复了一封信件。在信封合上的瞬间,陈梦娜如释重负,既然苏安然选择了这种方式,她便尊重她的做法,之前都是苏安然悄无声息帮助自己,这次,换她默默来守护苏安然。

陈梦娜也说到做到了,在自己空闲之余,就会去苏安然家看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着苏安然的父母。也会将苏安然父母的生活状况通过写信的方式传达给在远方的苏安然。在那个手机还不普及的年代,苏安然也通过了这种方式,第一时间掌握了家里的情况,陈梦娜的信件总能让苏安然感到安心,而苏安然的信件,总能让陈梦娜感到满满的力量感。两个人就这样在你来我往的信件中,互相倾诉着彼此的生活点滴,传达着对彼此的思念,对未来的憧憬。

这天,陈梦娜像往常一样往苏安然家走去,在经过村部的小巷,坐在巷口的几个老太让陈梦娜心生厌恶,这些人没事就凑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村里所有的八卦都集中在这几个老太太的嘴中,每次不小心的遇见,她们的眼光就像烈火般炙烤着陈梦娜,让陈梦娜浑身难受,然后在离开后,又总能感到背后一阵寒意,仿佛她们那口吐芬芳的泡沫马上就要将陈梦娜淹没,而对于这种背后的议论,陈梦娜除了接受之外无法做任何的反驳,唯一能做的就是快速离开,逃避听到她们的嚼舌。

深冬的傍晚,落日依旧将西边的天空渲染得格外的美丽,那几个老太坐下巷口,大家虽然手里都在忙着挑拣着筛子里的豆子,但嘴巴却不曾停下来片刻,交头接耳间便是某某家的新闻。当其中一个老太把手中挑出的残缺的豆荚朝前方扔去时,目光正好与陈梦娜碰上。也就一瞬间,她碰了碰邻旁的伙伴,瞬间,剩下的三位老太目光又齐刷刷地超陈梦娜扫去,那目光有嘲讽,有不屑,更有蔑视。随即又开始你对着我耳朵说下,我对着你耳朵传达,虽然好像都在假装掩饰自己偷偷在议论的样子,但是那不入流的话语终究还是被慢慢靠近的陈梦娜听的一清二楚。

“我们村也就老方家那傻闺女愿意跟她来往了”

“可不是”

“但是你们不知道,老方家那闺女听说也不咋样”

“咋的了,那姑娘不是长得挺水灵的,学习成绩还挺好”

“好啥呀,你们可不知道,前段时间,听说我们村的陈可欣在一家舞厅里面看到老方闺女在那里面上班,你们说,在那里上班的能干些啥”老太一脸鄙夷和邪笑。

“呦,那可真是什么人配什么人啦”其中一位老太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瞥了陈梦娜一眼。陈梦娜停下了脚步,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上前用脚踢翻了那个老太手中的筛子,瞬间,颗颗橙黄色的黄豆子散落在地,发出沙沙的声音。

“哎哟,我的娘耶”老太赶紧起来,弯下腰开始将地上的豆子往筛子里面捧,嘴里还不忘骂着。陈梦娜目光凶狠地看着其他几位老太,她们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筛子,看着地上匆匆忙忙捡豆子的阿太,不敢说话。陈梦娜白了几眼她们后便离开了。

走开一段距离,陈梦娜呼了一口气,刚才的那一脚,她用了极大的勇气。她可以容许别人对她自己的诋毁,但是不能接受别人对苏安然的诋毁。

苏安然家里,老方坐在轮椅上,在门口痴痴地看着远方发呆,陈梦娜知道他肯定在想苏安然了。她去房间里面端了一把木凳,安静地坐在老方身边,断断续续艰难地向老方诉说着苏安然在信中诉说的近况,虽然陈梦娜的话说得含糊不清,上句不接下句的,但是老方总能很清晰地听出她在表达什么。听完陈梦娜的叙述,老方深深地叹气,他自顾自地说着“都是我害了她,如果不是我的腿,她现在应该在读大学”“都是我,都是我”老方越来越激动,不由自主地扇起了自己耳光,陈梦娜被吓坏了,她伸手想要阻止老方,但老方力量太大,她费了很大的劲还是不能阻止他,只见他扇自己的耳光越来越响亮,瞬间,蜡黄的脸颊上被扇得红扑扑起来。

“方~叔,你~不~要。打了”陈梦娜近乎祈求似的说道。

老方回头看着陈梦娜,眼里含着泪水“我们安然苦阿,一个女孩子,要承受那么多,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因为我放弃了,你说我能给她什么,我现在就是她的累赘,”老方无力地说着,绝望地捶着轮椅旁边的金属把手,手背的青筋在一次又一次的捶打中暴起,仿佛在诉说着老方的无奈和自责。原来,前段时间,老方收到了浙大寄来的信件,因为苏安然一直没有去学校报道,被学习正式以函件的形式退学。那天起,老方就陷入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中,他自责,愧疚,难过,更多的是无能为力,本该是一家之主的他在不该倒下的时刻倒下,活生生地掐灭了安然的大学之梦。而他只能在这个轮椅上度过他暗淡的人生,还要拖累着家里的每个人。

看着自责的方叔叔,陈梦娜除了心疼,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他,她只能静静地陪方叔坐着,直到夜幕降临,天空泛起星光,苏妈妈回到家中,陈梦娜才离开。

夜晚的灯光将陈梦娜身影拉得很长,站在村部的分叉口,陈梦娜回忆起苏安然第一次和自己一起上学的样子,那晚的灯光也像今天一样,将苏安然的身影拉得很长,仿佛就像一个巨人,永远有散发不完的力量,守护着每位晚归家的人。陈梦娜看了一眼天上的星辰,不由地思念着苏安然,远方的你,还好吗?你信上说的轻松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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