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耕龙塘(1 / 2)

从陌生到熟悉,从茫然到憧憬,从模糊到清晰,转眼一年过去,现在我和哥哥升入初二。

对于我们的成绩,父亲一向是很重视的,虽然他没读过书,在辅导方面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这次考试,你哥俩成绩怎样?比起上次有没有进步?在各自的班里能排几名?在整个年级里处于什么水平?”,每次考完试,父亲都会盘问。

很明显,父亲对于我和哥哥是寄予厚望的,毕竟就如何摆脱贫穷,村里人大抵都有所尝试,但都不见立竿见影的效果,唯独读书是所剩无几的尝试了。村里也早有人开始重视教育,并试图将子女培养成学业有成的人,但都失败了,原因在于他们的子女的成绩确实拿不出手,即使家里有条件为他们提供足够的物质。

而父亲和母亲对我们的期许,最大的推动力来源于我们的成绩,哥哥成绩一直很好,而我也不差,唯独家里条件差,同时供两个孩子读书有些吃力,但生活已如此贫困,除了想着通过读书改变命运,别无他法,何不放手一搏。

明代诗人于谦观看师傅们煅烧石灰,在见到一堆堆青黑色的山石,经过熊熊的烈火焚烧之后,都变成了白色的石灰,深有感触,写出名篇《石灰吟》。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石灰石只有经过千万次锤打才能从深山里开采出来,它把熊熊烈火的焚烧当作很平常的一件事。即使粉身碎骨也毫不惧怕,甘愿把一身清白留在人世间。人生亦如此,生于荆棘,困于荒野,历经磨难,终能实现人生大业,柳暗花明,其间则可锤炼坚定清白的品格。

父亲烧制过砖,制作过瓦,但最成功的要数烧制石灰,换种角度说,父亲算得上是一个实业家,为了完成这些事业,为村里最少可提供三个以上就业岗位。

父亲年少成名,是村里第一代通过贷款购买手扶式拖拉机的为数不多的人中其中之一。那段时间,父亲驾驶着拖拉机,往返于龙塘与临水县城之间,收获满满,何等风光。后来,父亲沾染赌博恶习,在短短几年间,成为人人皆知的“赌神”,只是他这一代赌神,起初还春风得意,后来便因散尽家财,没落为赌鬼。自此,本有望走上发展之路、囊括富裕的家,此后彻底失去机会,最终与穷困潦倒形影不离,好在还掌握烧制石灰的手艺勉强可以糊口。

我和大哥无论周末还是假期,都会被父亲带去干活。烧制石灰可真真是一种辛苦的工作,父亲的技术倒是精湛,工艺则属于最传统的技艺了,偶有创新,也很难跳脱出原有的操作框架。

烧制石灰先是备料,燃料主要是木柴——主要来源于采伐森林里的枯木,起初烧的是大的木柴,后来常规木柴也可以,再后来采用带根须的经风干处理的紫金泽兰——俗称飞机草。这个阶段虽然辛苦,但也使得我和大哥得以深度体验自然。

置身森林深处,听溪水哗啦作响、听鸟儿叽喳放歌、听虫儿窸窣低鸣、听野兽狂吠喧嚣、听风与树的倾诉……

“如隐遁深林,居于深山,老死荒野,怎么样呢”,看着这些景色,我不由感叹。

“这样也许不错,躬耕良田、自养鸡鸭、牧养猪牛,虽不能饕餮鱼虾,大快朵颐山珍,但尚且自足,陶潜种豆南山所追也不过如此”,大哥说。

“然诸葛孔明躬耕南阳,仍难拒刘皇叔三顾茅庐盛情,此后三分天下,创建三国鼎立之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成就一番霸业,留下一段佳话,幸甚至哉”。

“而你我到今一事无成,梦中贪乐,孰乃不可取,父亲母亲躬耕龙塘,虽自安天命,年少时现今光景绝不是他们所求,你我仍需奋斗”,不得不说大哥这发言还是很有见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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