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情愫(二)60(2 / 2)

  陈静文说:“他考得太好。”祁听鸿想:“难不成真是‘明月何皎皎’?”陈静文盯着药罐,又说:“但我不是生他的气。”

  祁听鸿道:“那怎么不见他呢?”陈静文慢慢地才说:“我是烦我自己。”

  这句话,昨天夜里句羊说过一模一样的。祁听鸿听得浑身一抖,陈静文道:“你抖什么。”祁听鸿赶紧摆摆手,说:“什么事也没有。可他考得好,你烦你自己,又有什么关联?”

  陈静文道:“他考得好,以后中举人,去到国子监念书,我为他高兴。但我去不了,因此烦我自己,可以么。”祁听鸿想,有一点道理。陈静文又说:“我晓得这是错的,自己钻牛角尖了而已,绝不是烦他。”

  罐子里汤药滚开了,陈静文闭上嘴,小心拨弄炉里炭火。他煎药弄得灰头土脸,祁听鸿颇有点愧疚,说:“我来罢。”蹲在火盆旁边。两人都不讲话了。等了一会,药水煎剩三分之一,陈静文拿了个漂亮瓷碗,满满装上药,说:“有劳你了。”

  祁听鸿道:“不用客气。”正要走,陈静文忽然说:“是他生气了,叫你来问我的吧。”

  祁听鸿乍被拆穿,支吾道:“谁生气了?”陈静文道:“衡为,他生气了吧。”祁听鸿只好点点头。陈静文道:“不要紧。这些话,我也是说给你听的,劳你帮我转告他了。”

  明明住在同个学堂,这两个人吵架,还非要找一个传话的信使。祁听鸿送过药,回自己房间躺着。昨天句羊亲他一下,当时热得慌,如今冷静下来了,忍不住想,句羊绝没有考不上举人这样的担忧,他烦自己,又是烦什么呢?

  左想右想,想不出来答案,倒是眼皮越来越重,叫他睡过去。床帐好像沉沉地压下来,一片雨云,压住地上万事万物,亲密无间。祁听鸿晓得自己在做梦,但是浑身动弹不得,握“隙月”剑的手,如今没有力气抬起来,完全被云制住了。祁听鸿朦朦胧胧想,这是鬼压床了,但那片云忽然散发出一种皂角气味,他躺在那里,只觉得说不出地安心、快乐。细细的冷雨下起来,从领口滴进去,慢慢往下流淌。淌了一半,祁听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出了很多冷汗,全身湿透了,心脏也擂鼓一样乱跳,以为自己睡了一天。其实还没到上午课的时分,院子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人声。他缩起来,靠在床头坐了一会,想,衡为说话简直像诅咒,一桩一件,开始应验了。

  再不和别人谈谈,祁听鸿简直要闷坏了。金贵与三就黎,多嘴多舌,告诉他们等于天下皆知;楼漠胡竹,恐怕永远体会不到他在忧心什么;齐盟主又不太亲切。恰好这天薄双送饭过来,祁听鸿跳出墙头,说:“薄双姐姐,我同你说件事体。”

  薄双应了,笑道:“什么要紧事?”祁听鸿再三说:“不能叫金贵他们知道。”薄双也应了,祁听鸿才说:“是有关我那位朋友。”把月考以来发生的事情,略去丢人部分,讲给薄双听了。

  薄双见过大风大浪,忍笑听完,说:“还有这等事呢。”祁听鸿说:“是呀!怎么办才好?”

  薄双道:“神剑心里是怎么想的呢?”祁听鸿说:“情呀爱呀的事体,我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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