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儋州(一)49(1 / 2)

  天幕上,年逾六十的苏轼精神昂扬,望着眼前与海内颇为不同的风光,期待与失落的情绪交织参半。

  儋州虽偏远,但也有自己的地方官,而凡是科举做官,便很难不听说过苏子瞻的才名,是以在漂泊到儋州无处可居的时候,苏轼和儿子又被当地官员安排到了官舍里。

  但这一次,却并不像在惠州那么顺利。

  朝廷中,章惇决意要让苏家兄弟再无翻身的可能,直接把人搞死,自然是最稳妥的一种法子。

  吸取了把苏轼贬到惠州的教训,章惇此次专门派了自己的爪牙前去儋州监督,势必要让苏轼的一切言行合乎一个“罪臣”的身份。

  罪臣,自然是不能住官舍的。

  负责执行任务的小吏面目狰狞,仿佛从折辱苏轼的过程中获得了别样的满足,当即带人将苏轼的住处进行一通打砸,疾言厉色要让他们滚出这间官舍。

  苏过年轻气盛,气不过官差的作为,眼看着就要上去争论,却被身后的父亲及时拉住了。

  “不住就不住嘛,咱们睡哪儿都行,反正儋州气候暖和,也不至于冻死。”

  苏轼和儿子收拾东西,在一群差役的侧目下从容地离开了官舍。

  “劝你们别打主意去当地人家借宿,章大人吩咐过了,苏家兄弟若借宿当地百姓家,一律按‘侵占民宅’处理。”差役头子扯着嗓子在身后叫嚣道。

  苏轼了然,章惇这次是存心不让他有地方住,不过他们初来乍到,本就没什么熟人,朝廷不杀士大夫,折磨百姓的法子可不少,他们犯不着为了自己的落脚处连累百姓卷入到朝廷的风波里。

  父子俩人挎着包袱,在陌生的村舍间穿梭,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城南污池侧的一处空地上。

  此污池里蓄积了半丈高的死水,枯木残枝被风裹挟着漂浮在水面,生起了一层厚厚的水华,一眼望去,实在不是什么令人心怡的风景。

  越是不好的、被人看不上的地方,就越是适合如今的父子俩,苏轼找了一处平整的空地将带来的草毡子铺下,欣然决定就在此处露宿。

  儋州白日里炎热潮湿,到了晚间,强劲的海风抵达岸上却又寒冷刺骨,人长久地居住在室外,虽不至于冻死,却要反复接受高温的炙烤和海风的煎熬。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苏轼也不忘给老朋友们写诗:

  “且喜天壤间,一席亦吾庐。”为官四十多年了,到今天来看,这天地间还有一块儿让我睡觉的地方我还是很高兴的,即便只有一个席子也能当做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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