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承乾宫议(2 / 2)

说完此话,承乾宫内一片寂静,沉默良久,仿佛空气都停止了。

苏以念在心底思索着,是不是自己这话说得不够好听。

与此同时,宫外守门小侍监忽地叩响了殿门,得准后作揖上前,恭敬道:“圣人,殿外梁国二殿下求见。”

殿内的龙涎香缓缓升着白烟,长德公公手持香箸来到香炉前,打理了下燃尽的香灰,看着苏以念低眉顺眼,赵毅喜怒不测,守门小监等候谕旨。

赵毅这般站了许久,好一会儿沉稳的声音才响起:“宣二殿下进来吧。”

苏以念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殿外走进一个轩昂修长的身影,宇文庸恭恭敬敬地朝着赵毅行了个皇子礼,道,“宇文庸见过圣人。”

赵毅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却还是带笑,“阿庸今日前来可有什么事?”

宇文庸淡淡看了苏以念一眼,颇有将风的跪拜在地,行大礼,“庸知圣人赐婚,当为庸之幸,然庸有心头之人,赐婚那日,庸为保梁之颜面,应下了婚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今日提了些勇气前来,望圣人退之。”

赵毅挑了挑眉,“哦?你可知帝王之言,不可儿戏?”

宇文庸低头,道:“庸知,然庸对五公主情深可鉴,无法接受他人,若此违圣命,请圣人责罚。”

赵毅握着手里的折子,半晌:“你喜欢的是玥儿?”

宇文庸正言:“庸自知不可,然终是无法接受他人。”

赵毅慢悠悠地转头打量了苏以念一番。

苏以念此时正低着头,方才有意憋了一口气让小脸憋得白里透红,顺便又酝酿了些将落未落的泪水,佯装不语。

赵毅顿了顿,眉头渐渐舒展,作势扶起宇文庸,“阿庸你莫需如此。”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应当告诉朕的,朕素来知晓你与玥儿关系甚好,朕本以为你们是兄妹情深。”

宇文庸从里襟里取出书信,眸子暗淡了些:“五公主近日里听闻庸婚事将近,忧思加重,卧病在床,差庸将此书递于圣人。”

赵毅接过信来展开,上书皆是字字珠玑,感人至深,闻者涕泪,听者忧伤,他眼神闪烁了一下,递于身旁的苏以念。

苏以念颔首见书,但不用看她也知道上书何言。

一个时辰前,她在明月轩递了张纸给赵玥,让她依着自己的话书写,言语之间,情意赤裸,宇文庸站在旁边,赵玥听着苏以念说得话,脸上的红晕渐渐泛了开来,扭捏着半晌才写完。

苏以念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兑着袖子提起书信在风里吹干笔迹,对着赵玥挤了挤眼睛,向她笑道,“五公主此时便在床上卧着,等着我的好消息。”

又看了看宇文庸,“二殿下您呢,算好了时辰便往承乾宫去。”

闻言,宇文庸表情高深,盯着苏以念,不紧不慢道:“你这法子能骗过圣人?”

苏以念抽动了一下嘴角,对上宇文庸的眼,将手里的信小心的塞进了玄黄纸做的信封内,递到了他的面前:“怎么能说是骗呢,只能说是掂量下的大局为重。”

转回承乾宫殿内,苏以念弱弱地将信纸递还给赵毅,表情上溢着些“强忍”的“委屈”。

赵毅慢悠悠地合上信纸,思考了片刻,看向苏以念,续道:“德柔,阿庸这般执着于玥儿,且玥儿亦钟情于他,若是执意差你前去,朕心中亦是不忍。”

苏以念合事宜的行了个大礼,委委屈屈,柔柔弱弱道:“二皇子既已心属五公主,民俗间常言宁拆一座庙,勿毁一桩婚,这般抢人挚爱不是以念所为,以念虽心属殿下,但也愿殿下幸福安康,百无禁忌。”

赵毅眯着眼,接起跪地的宇文庸,怪道,“唉,阿庸,朕向来一言九鼎,在殿上已经赐婚于你,自然是不能反悔的。”

宇文庸眼底闪过一丝踌躇。

赵毅点点头,不失威严的摇摇手,回道:“朕还有些国事未处理,阿庸你且先行回去吧。”

宇文庸又看了苏以念一眼,默默退了下去。

殿中好一阵鸦雀无声,赵毅就这般若有所思地站在苏以念的面前,不声不响的看着她,过了良久,方才打破了这种漫长的寂静。

“司膳的事宜你不用管了,收拾些顺手的玩意儿,抓紧往芸水苑去罢。”

“以念遵命。”

沉云炭烧得霹雳吧啦,拉出了赵毅挺拔沉稳的影子,“你也先回吧。“

苏以念端端地抹了两下脸上的眼泪。

“喏。”

苏以念恭恭敬敬地慢慢退出了承乾宫。

她推门缓缓走出的后一刻,赵毅去往了窗前,长德公公紧紧跟着,先行轻轻推开了镂空雕花窗,替他披上了暖袍。

他打量了苏以念离去的身影片刻。

长德公公心底明朗,看了看赵毅,笑道,“奴才素闻梁是芙蕖之邦,芙蕖花神位置自然是需要芙蕖花去坐的。”

赵毅伸手戳了戳长德公公低着的眉间,笑道:“你这老东西,最是会调侃朕。”

此时,苏以念端着架子走出了承乾宫好些路程,看了看四下无人,方才怏怏地舒了口气。

她靠着墙瓦,从袖口子里摸了个包裹出来,几层油纸包着,小心翼翼地拆开,从里面摸了个薄皮大馅的包子出来,已经微凉了,她大大的咬了一口,忽地被嘴里的包子噎了个实在,岔了气开始不停的打嗝,抚了抚胸口,有些懊恼为什么带的不是桂花软糕。

“你果真懂得如何治水?”

她被这忽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一口气将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竟然把嗝又憋了回去。

她蹭的往旁边跳了过去,才注意到身边不远处有一道小门,门前倚着一身玄色衣裳的宇文庸,因天色过晚,刚才恍惚间真未看得大清此处有个人。

宇文庸垂头就这般看着苏以念,早就没了殿上的那副唯诺模样,专注的神情透着俊秀,又缓缓问道:“你真有治水之法?”

苏以念嚼着包子,囫囵道:“你猜。”

“你既然在圣人面前提了这件事情,多少须得为了脑袋奔波一番的,应当是有几分伎俩的。”

苏以念上前一步,站在了宇文庸身旁的门槛上,与他一般高,壮了壮气势,耸了耸肩,叹道:“我只是随便寻了留下来的理由。”

宇文庸眯着眼睛,问道:“当真不知?”

苏以念无辜地耸了耸肩,回道:“当真不知。”说完作了个揖,接道:“二殿下,夜色已晚,以念先行回去了。”

一溜烟便窜出去好些远。

宇文庸瞧着她走远的身影也不恼。

苏以念脚程刚起步,到半角忽地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来。

完了,这芸水苑......是哪一方宫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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