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掳走香玉的道士47（1 / 2）
方平忧心忡忡，心想这荒山野岭，离城甚远，却到哪里去请大夫，而且毒性攻心，非同小可，寻常的大夫根本为能为力。绛雪知道此去西南五十里有个叫蛇谷的地方，住着一个神医唤作“蟒僧”，或可能解此毒。但那人性情怪异，必得以他需要的物事相交换方可接诊，而他偏偏不喜欢金银财宝，如果拿不出他需要的东西，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无法强迫。眼下别无他法，只好前去一试。
当下由绛雪带路，往那蛇谷赶去。到了谷中，只见雾瘴迷眼，杂草掩径，时见毒蛇出没，冷飕飕寒气侵体。到了一棵大榕树前，遇一小和尚，便向他问路。小和尚向身后不远处一指，说道：“家师正在洞中炼丹。”原来已经到了。
那蟒僧住在一洞穴中。方平见了才知，这人面相凶恶，装束是一个僧人，实则是一条蟒蛇精。原形长着一对灯笼大的眼睛，身子有水桶粗细，吐着长长的信子。让一个蛇精为香玉看病，当真是病急乱投医。
蟒僧只看了香玉一眼，说道：“这女子所中之毒甚奇，混合了孔雀胆、鹤顶红、鸩毒、鬼见愁、断肠草等十种毒性猛烈之药，每一种都见血封喉，行不出十步必死无疑。她能撑到现在，一则原本内力浑厚百毒不侵，二则有百花玉露丸暂时解毒保命。但不出十日，仍然毒发全身溃烂而亡。”
香玉听了此言，十分难过，说道：“我不要溃烂而亡，给我一种药，服了能睡过去，快乐地离开这个世界......”
“你别说了，”方平更加难过，“蟒大师是神医，一定会治好你的。”他向蟒僧跪下求道：“求大师治好我家娘子！我愿用一切东西交换。”
“贫僧倒真有一个药方，可以解此奇毒，不过........”蟒僧盯着方平全身看了看，“你身上别无长物，唯要一颗内丹珍贵无比，你如果愿意拿来交换，我可以拿出药方与你。但你若没了内丹，很可能性命难保，而且我只给你药方，至于药材能不能配齐却与我无干。你可想好了。”
香玉却无论如何不要方平拿内丹换取药方，对方平说道：“席郎，我死不足惜，你带我走吧......”
“娘子，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这内丹留着又有何用？何况当初我本是该死之人，多活这么久，现在用来换你一条命也值了。”
香玉欲待相争，却又昏了过去。方平让绛雪将她抬到静室，向蟒僧道：“大师尽取无妨！”
“不着急，贫僧现在取了内丹，你就没命了，谁去找药？”蟒僧将药方写出来，还让方平服下一粒药丸：“这世界永远是有所得必有所失。你以自己之命换你夫人一命，算是公平的买卖。不过这其中也有风险，贫僧也已告知你了。你自己想好了就服下这粒毒丸，服下之后十日之内毒发，唯有贫僧能解，不怕你不回来见贫僧。”
方平心道：“我不回来必毒发而死，回来被取了内丹，也将没命，反正都是一死，你就不怕我宁可死在外面也不回来？”
他未出口，蟒僧已猜中他所想，呵呵一笑，说道：“此毒发作之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到时就算爬也要爬回来向贫僧求取解药。”
方平一听，才知道这毒比那令人速死的毒还要厉害百倍，但心中坦然，毫无犹豫就将毒丸吞下。拿起那药方来看，见是：
“无足之虫、无叶之花、无花之果、无心之草、无双之血、无本之木各三钱，以无根之水煎服。”
他看了不禁一愣，心想这都是些什么药，闻所未闻，又去哪里找。便问道：“大师能否给些提示？”
“这药方名唤‘七大恨’，出自古医书，就是贫僧也是从未用过，所以能不能找到，到底有没有用，贫僧也不敢打包票。据我所知，无足之虫可能是一种沙虫，传说长在蒙古大漠绝域之中。无叶之花即彼岸花，长在黄泉路上，非人间之物。无花之果、无心之草倒是寻常之物，不难找到。无双之血即鲎血，其色为碧，故称‘无双’。无本之木就费解了，这世上哪有无本之木？无根之水即雨水，本也是易取之物，但时值大旱，已有三月未见一雨，倒成了稀罕之物。这七味药材大都难寻，少了一味便无效用。”
方平听罢，顿感苦恼。出来遇见绛雪正与王子丞相互埋怨，才知香玉不见了。这一击不啻晴空霹雳。他们找遍了整个山谷，远近方圆数里，皆没有香玉的影踪，她好似消失了一般。
香玉一定是不想方平拿狐丹交换，以命换命，因此才出走的；但她不知道方平已看过药方，服下毒药，无法反悔了。她身中剧毒，拖着病体会去哪里？
十日之限，转瞬即过，寻药已经颇费工夫，香玉却在这个时候失踪，这可愁苦了方平。好在绛雪有情有义，她让方平不要气馁，集中精力去找香玉，寻药的事就包在她和王子丞身上。
方平近来功力大有提升，感觉自己不仅隔墙视物，还能视接数里之外，好似生了“千里眼”。他立在高处试一运功，眼底浮现出香玉被一个道士和一个书生劫持而走，但往何方向却看不出来，只一会儿便从眼底消失了。
一个美貌女子单身上路，不免遭人盯上。她本就重病在身，又遭人劫持，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却遇打头风”。若在以前，十个匪徒也不是香玉的对手，如今命悬一线，弱不禁风，她连别人的一个手指头都打不过。
方平下山追寻，逢人就问有没有见到一个黄衫姑娘、一个道士和一个书生，得到的都是摇头的回应。胡乱追了数里路，也没寻见他们的踪影。
他自料香玉落入匪徒之手必然无幸，而自己偏偏落后一步，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如大海捞针，而且香玉处境堪虞，若不及时搭救，稍有迟缓，后果不堪设想。一想到自己保护不了香玉，任其惨遭蹂躏，又怎能奢望与她长相厮守？既恨匪徒之恶，且痛香玉之惨遇，更恨自己之无能。
“佳人已属沙吒利，义士今无古押衙。”昔日之咏，没想到一语成谶。
路遇一个脚夫，那脚夫听了方平询问，说道：“没见到你所说的黄衫姑娘，天刚亮时倒被一个道士和一个书生强拉去送行李，直送至沙子口镇，转给另一个行脚的。”
方平心想歹人将香玉藏于行李之中也是有可能的，问明了方向，随即投沙子口而来。
没走多远，忽然看见一个道士正在路上赶路，足不点地，疾行若飞。那道士满脸络腮胡，长相凶恶，衣衫邋遢，看着不似好人。方平心想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劫持香玉的道士，急步上前叫声：“道长留步！”那道士扭头看了他一眼，反而走得更快了。
方平更加怀疑，提气追了上去。眼见要追及，道士突然加快速度，如奔马疾驶而去。方平如黑夜里见着一丝光亮，溺水时抓住一根稻草，岂肯放弃，使出浑身的劲快步追赶。
道士一阵疾行，见方平又追了上来，渐渐与他齐肩，脸上露出惊佩之色，说道：“这位公子，你追贫道作甚？”
方平见他疾行中还能说话，而且中气十足，不急不喘，可见还有余力，心想如果香玉若是为他所掳，这次算是遇到了硬茬儿。当下开口说道：“我想向道长打听一人......”
他这一开口，气力稍泄，脚下便慢了一些，立即与道士拉开了距离。
“公子找的人是不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着黄衣，她是你什么人啊？”
方平知道他故意让自己说话，好让自己泄气而落后，便没有回他，只是一个劲儿的追赶。
“你不用说贫道也知道，她是你新娶的夫人。可是她的真实身份你知不知道？我如果跟你说，她是一个妖精，你还会不会不顾一切去救她？”
道士不停地说着，方平一开始并不理会，待听到他说“妖精”二字，气急之下抽出麒麟剑跃身拦在道士前面。
道士停下脚步，面不红心不跳，说道：“你着急了？你大概是被那妖女骗了，迷途未远，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说话时掉头往回走，“哈哈，你若追得上贫道，贫道自会奉告。”
道士说话声中健步如飞，如一溜烟消失在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