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铁路变奏曲23(1 / 2)

“舅舅,要不我先回去忙生意,卖马的事就麻烦您,要报检疫的话,也是好事,有病治病,没病我们好放心!”

卫国在地上瘫了一会儿,打起精神和他舅舅商量。

舅舅一看,这孩子比那病马更没精神,他这几天心劲儿都用在马身上,吃不好,睡不好,眼见得瘦削了。

该,有这劲头,好好干活儿,好好孝顺自己的爹,有爹操着心,不是用不着受这苦了?

他愤愤不平,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外甥,却也不是不孝子的样子,唉,十五岁就赶马车了,也是个苦孩子。

舅舅听完卫国的话,有了这些思想活动,足足呆了一分钟也没说话,外甥看舅舅是为自己难过,心中涌起一股热潮,鼻子一酸,掩面而泣。

“你这孩子,哭啥?我回去就跟你舅妈要出五千块钱来,好了,就叫你来拿,或者我给你送去,也好看看你的店!”

舅舅看外甥可怜的,就想尽快完成自己的心愿。

“好的舅舅,我弟弟高兴的时候,你再说这事儿!”卫国领教过了自己小表弟的厉害,提醒着舅舅。

“揍他一边子去,一泡尿就泄气的玩意儿!你先回去吧,等我电话!”舅舅好像胸有成竹,他根本没把儿子当一回事,觉得他闹闹也就算了。

“好嘞,舅舅!”卫国告别了舅舅,奔什木镇而去。

没有自行车,没心思见人,也不想乘坐交通工具,他决定沿着铁路走,让心静静。

那条铁路是钢厂和电厂运送货物的通道,一边走一边想,要是当个工人该有多么好,月月有工资,何必受这份苦?

钢厂没怎么看得上,要在电厂上个班,那真是太舒服了,他们的待遇太好了,他给钢厂和电厂都送过货,知道电厂的待遇要比钢厂好上一大截。

钢厂的女收料员下班会顺走二斤米,电厂的白送她都不会要,他们家的食用油,炸过一次东西,就会倒掉。

唉,生活好了就会重视生命,上层建筑的确是有基础的,空想没用。

老爹给起名字叫国、弟弟叫营,还真是用过心的,可是这个愿望也终成空想,两代人都没有实现,可见这工作多么金贵!

这种工作能叫人安下心来,进了这种单位,想要什么,似乎都很容易,一时要不到的,一等待就来了,到商店里赊账,店老板都高接远迎的。

他们上下班的时候,真想进去挤一挤,男的女的,鱼贯而入,鱼贯而出,淡蓝色的工装,男装深一些,女装淡一些,男的像叶,女的像花,人人一张笑脸,这样的生活比蜜甜。

职业是一种修养,也是一种美,更是一种向往,那是一个熔炉,可以出好钢,那是一个课堂,可以出栋梁。

年轻人在那里朝气蓬勃,年长的成熟大方,他们都是火红的模样,风来了,他们就像风一样,雨来了,他们就像雨一样,他们聚起来能战天斗地,他们散开去能滋润秧苗。

如果狂风要掀他们的厂房,他们一个号子,会爆发出拽住的力量。

如果暴雨要袭击他们的家园,他们就教暴雨伏在地上,乖乖地流淌。

他们排起队,站在操场上,发出的吼声,震得天作响。

如果成为其中的一份子,无论做哪一份工,都那么荣光。

上下班出入厂门口的那一刻,人潮就像一个丰满女人的胸脯,晃啊晃的,不由得使人流连忘返,唉,自己连进去挤一挤的机会都没有,就是混进去,也得先要有那么一身衣裳。

一边走,一边想,快意激昂,卫国立志,这辈子一定要干出点儿名堂。

一声长啸,一列火车突突冒着白眼,迎面而来,卫国闪开车道,远远地避开。

忽然发现列车两边腾起许多身影,猴子一般攀上了车厢。

眼见得铁道两边,黑枪黑弹,砸得车厢噼哩啪啦作响,铁轨两侧像是下了一阵黑冰雹。

一会儿有东西从车厢里抛出来,一袋一袋儿,扔到地上就跟摔死的肥猪一样。

后面还有没爬上车的,手里拿着长长的钩子,从冒尖的车上往下扒呀扒,直扒得如疾风骤雨,砸在车厢和地上,也砸到那些人的身上,他们似乎都是些风雨健将,没命地迎风而上,只是嫌那雨下得小。

列车很快从身边驶过,再看铁道上,灰黑白黄,奔来许多好似豺狼,你争我抢,铁道上犹如铺着一块长长的棉布,正被他们野蛮地撕扯着。

这帮扒车贼真是疯狂,他们自己也互不相让。

远处有两个你推我搡,有一个柔弱,有一个刚强。

强归强,你不能抢我的手中粮,弱归弱,你白拿我的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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