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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那些字，根本不需要再重新看一遍。

黎舒窈直接点了工具栏中的‘打印’，两份纸质版的离婚协议书到手。

黎舒窈翻到最后，捏着尚存着余温的纸张，漠然地翻到最后一页，在女方签字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做完这一切，黎舒窈靠在椅背上。

视线从协议书上收回。

思绪逐渐回到中午在‘锦榭’庭院的时候。

在刚刚听到书房中的对话时，黎舒窈说不清心底究竟是什么情绪。

只觉得一刹那之间，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一瞬间，她其实是有推开门、冲进去，和他当面对峙一切的冲动的。

可不等她动作，这个念头就被她生生扼制住。

她没来由地想看看，他所谓的，‘恢复’记忆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是佯装从楼梯上摔下去。

还是制造一场车祸。

黎舒窈本想看看，这位处变不惊、心思深沉的顾擎集团掌权人会怎么选。

可在后院小樱桃那里见到顾瑾川后，这种念头，迅速淡化消失。

对视时，顾瑾川那种探究的目光，还有他像以往一样，试图继续瞒她的做派，都让黎舒窈觉得——

这一切，很没意思。

一个保证着不会骗她的人，却在失忆这种事情上大费周章骗她。

很难保证，他口中的感情，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另外一场，别有用心的骗局。

这种参杂着欺骗和算计的感情，黎舒窈并不需要。

黎舒窈手中捏着两份离婚协议书，踩着一地夕阳，踏进了‘锦榭’庭院大厅。

出乎意料的，顾瑾川正好在大厅。

她一进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就抬眸看了过来。

黎舒窈唇角微凝。

很快，她走过去。

坐在了他对面。

顾瑾川神色一如既往，淡雅的目光从她身上逡巡而过，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黎舒窈将手中的协议书放在桌上。

眉眼很淡。

率先出声。

“顾瑾川。”

“我们谈谈。”

男人眼睫忽而颤了下。

平放在膝上的手指无声收拢。

指节呈现出一种寡淡惨白色。

他像是自欺欺人般，不去看桌上的那两份文件。

漆色如墨的眼瞳，执拗的，定定的，看着对面神色清冷的女子。

“想谈什么？”

黎舒窈将协议书往他面前推去。

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弯绕。

“离婚吧。”她说。

第315章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提离婚

顾瑾川指骨骤然变白。

眼底浸出猩红。

周身的气息，在她这三个字出口的刹那，便骤然凝滞。

沉闷而压抑。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为什么？”他沉沉看着对面的女子，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三个字。

黎舒窈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冷而淡。

她看向协议书，示意他签字。

只给出一句话：“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

顾瑾川不怒反笑。

他垂了下眼皮。

目光在那两份离婚协议书上扫过。

侧脸线条根根紧收。

漆黑瞳仁中浮冰破碎。

“窈窈，你不觉得，你这个理由，太敷衍了我吗？”

黎舒窈不为所动。

顾瑾川的声音接着响起。

“我们哪里不合适，明明各处都契合得很。”

黎舒窈闭了闭眼，一阵烦躁涌上心头。

她索性拿过离婚协议。

翻开最后一页。

递到顾瑾川面前。

“抛开其他不谈，顾瑾川，还是那句话，我们的这场婚姻，早在一个月前，就该结束了。”

她示意协议书，“签字吧。”

顾瑾川视线落在她已经签了字的那一行。

男人下颌线骤然绷紧。

眼瞳深处，有一缕破冰而出的情绪，即将压抑不住，隽着席卷肆虐的失控和冷戾。

他没看第二眼，探手抓住那两份离婚协议书，直接撕碎。

随着纸张变成碎片，心底深处，一直被死死压抑的冷戾和寂静深夜中害怕她离开的恐慌，从破碎缝隙中丝丝缕缕钻出。

直到，不受控制。

湮灭理智。

“窈窈。”他看似在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不会再提离婚。”

“你答应过，我们的这场婚姻，从两情相悦的那一天开始，就不再是徒有其表的形婚。”

“两情相悦？”黎舒窈尾音中，有一抹浅浅的讽刺。

“顾瑾川，建立在欺骗上的‘两情相悦’，你觉得，有意义吗？”

顾瑾川呼吸倏然顿住。

像是被什么东西，骤然扼住了命脉。

黎舒窈没去看他眼底翻滚的情绪。

挪开目光，看向别处。

声线冰冷却也平静。

“我应该跟你说过，我最讨厌欺骗，顾瑾川，你答应过我，什么都不会骗我，可你的失忆呢？”

“真的是失忆吗？”

黎舒窈已经不敢去想，顾瑾川‘失忆’的背后，到底在筹谋什么。

亦或者说，他在利用失忆计划着什么。

出差回来的顾瑾川，‘失忆’后的顾瑾川，面对谢昱淮时，那种轻描淡写却又若有似无的挑衅，黎舒窈并非看不出来。

她自己也不喜欢谢昱淮总是纠缠，总在眼前晃。

顾瑾川当初的那些举动，她都下意识替他解释成了他在吃醋，是男人生来的占有欲导致。

是‘见到情敌，分外眼红’。

所以黎舒窈从未深究过。

可现在知道失忆不过是他的一场计策。

黎舒窈控制不住地想，在他这场处心积虑的计划中，她究竟是他棋盘上的哪一颗棋子。

是刺激谢昱淮失去理智的助力？

还是将一切计划加快进度的催化剂？

第316章 窈窈，乖一些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

受此影响，黎舒窈不敢再相信顾瑾川的感情。

也不敢去想，他对她的这些感情，是真是假。

其中，又是否，掺杂了别的因素。

这一切的不可控，就像一团被扯乱的麻绳，快要将她逼疯。

这种被迫而又不辨真伪的感情，她宁可不要。

摒弃种种思绪，她起身要离开。

刚走到楼梯口，还未迈上第一阶台阶，身后突然袭来一股力道，生生攥在了她手腕上。

阻止了她的动作。

“窈窈。”

他眸色沉到看不分明。

握着那截细腕的手，无意识收紧。

再收紧。

仿佛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她。

“你今天去书房了，是吗？”

那些话，听到了，是吗？

第二句话，不等出口，黎舒窈讽笑着回头，看向他。

说出一句：

“我去没去书房，顾总不是早已心知肚明吗？”

她挑明，“锦榭的监控，对你来说，不是随时都能看吗？”

锦榭到处都有监控。

黎舒窈知道。

她也清楚，他早晚会知道，她去了书房。

顾瑾川气息无声绷紧。

看着这双清澈凌眸中，盛满冰冷和愠怒。

“窈窈，我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她声音冷淡，“事实不需要解释。”

她转身要走，顾瑾川猛地拽住她。

大掌霸道地箍着怀里人细腰，眸底压着猩红。

气息压抑而冷凝，像是在死死压制着什么肆虐的情绪。

然尽管如此，他对她说话时，仍旧和以往一样，柔和中透着哄与安抚。

“窈窈，乖一些。”

“离婚这两个字，这辈子，永远都别说。”

黎舒窈眸色冰凉：“你签了离婚协议，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对你说。”

顾瑾川额角青筋鼓起，冷薄的唇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黎舒窈看也不看他。

甩开他的束缚，转身去了主卧。

进门后，女子直奔衣帽间。

一分钟后，顾瑾川出现在门口。

瞥见她此刻的动作后，眼底的红，再也压抑不住。

他大步走过去。

一把攥住她手腕，猛地用力，将人压在了后面的衣橱上。

顾瑾川低头，死死凝着她。

喉咙艰涩得滚动一下。

一字一句，像是用力挤出。

“闹离婚还不算完？还打算离家出走？”

黎舒窈转了转被攥得生疼的手腕。

他却纹丝不动。

在气头上，似乎顾不上，她此刻会不会疼。

黎舒窈无声吸了口气。

凌眸中的平静，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碎，露出里面翻涌的波浪。

“闹？”她对上他视线，声线还能保持平静。

“顾瑾川，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闹过，当初我跟你说，让你别骗我是真，如今提离婚，更是真。”

她别开脸，不再看他。

心绪激荡翻滚下，不知怎的，一句不过脑的话，脱口而出：

“谢昱淮已经离开江城，不管是谢氏，还是谢氏集团，都已成为你的囊中之物，顾总没必要再揪着我这颗棋子不放了吧！”

顾瑾川呼吸刹那困难。

他从不知道，她竟是这样看他的。

两人的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仿佛周围的空气，都结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