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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起面前被倒满的酒碗,朝着赵或高举相敬,别有深意续道:“他日殿下若要直指魏都,黑蛇部将助殿下一臂之力。”

赵或闻言轻笑了声,随后端起面前的奶茶,正当要相敬之时,眼前竟送上烤好的马肉片。

他瞥了眼,装模作样道:“不如先尝尝这马肉。”

说罢,他把相敬的奶茶放下,普洛仍旧举着碗,脸上浮现被视而不见的尴尬。

赵或拿起桌上的长箸,夹起马肉递到面前,下意识轻轻一嗅,忽地皱起眉头。

普洛对他方才的无礼表示不快,此刻见状强颜欢笑问道:“殿下觉得这马肉烤得如何?”

话落间,坐在赵或身后的府兵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针,轻车熟路往那马肉上刺去,故意当着众人面前试毒。

如此之举,让普洛的脸色再添几分阴沉。

试毒过后,眼看要将马肉吃下,不料眨眼间,赵或手中的长箸似是没夹紧,银针抽出之际,居然掉落在桌上。

“嘭!”拍案声响起,淹没了马肉掉落的声音。

普洛突然怒道:“赵或!你这是何意?!”

赵或被他冲动的性子吓一跳,讪笑朝他道:“真不巧,方才那府兵的手抖了些,竟不慎毁了可汗的心意,都怪这马肉切得太薄,可汗千万不要和我们计较。”

说着他将长箸放下,收回长腿站起身,很敷衍地朝普洛抱拳认错,在充满危险的宴席中,他的态度愈显吊儿郎当。

普洛被他无理取闹的态度激怒,面对这毫无诚意的示弱越发难堪。

倘若黑蛇部怪罪了,会被视作气量小,反之,又被认为小题大做。

黑蛇部其余人碍于普洛的脾性,不敢随意献计,才让普洛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赵或漫不经心坐在其中,对他们的压迫置若罔闻,自顾自喝着面前的奶茶。

普洛递了个眼神给身侧的护卫,“区区马肉,的确不该学大魏人那般切得小家子气,既然殿下嫌马肉太薄,那就换个人来切。”

黑蛇部的护卫朝炙烤架上前,倏地将腰间的长刀拔出,直接砍下那片肉之人的脑袋。

随着脑袋滚落在炭火中,青丝被迅速引燃,烈焰窜满众人眼眸,不出片刻,将那脑袋烧得面目全非,四周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个别被此情此景吓得瑟瑟发抖。

偌大的楼内,霎时间充斥令人感到反胃的恶臭。

赵或眸色沉下,皮笑肉不笑看着普洛,莫名其妙抚掌道:“可汗有如此诚意,那本王也不能怠慢黑蛇部的热情。”

他朝着身侧递了个眼神,续道:“把人押上来吧。”

随后见府兵走出宴席,这一举动居然令黑蛇部的将领跟随起身,下意识扶着腰间的兵器。

赵或淡淡扫他们一眼,落座榻上斜斜倚着,命人重新斟奶。

府兵朝着红楼的栅栏走去,从怀中取出旗花,高举向空中发射。

一声锐鸣,烟花自空中炸开,片刻过后,红楼众人发现远处有黑蛇部人快步冲来。

那人跑上城楼,短短几句禀报,让席上黑蛇部人满脸诧异,众人不解看向优哉游哉喝奶的赵或。

普洛带着狐疑吩咐下去,他们往远处的谯楼眺望,在城门大开之后,被五花大绑的祝赞渐渐映入眼中,此刻他衣衫褴褛,模样狼狈不堪,由府兵和黑蛇部人扣押前来。

赵或端起奶茶,却迟迟不见喝下,从屠马开始,他只觉这奶茶有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他不喜欢。

普洛眼中带着警惕朝一侧看去,又见赵或从榻上起身,好整以暇,带笑和普洛对视,明知故问道:“不知这样的诚意,可否让我们握手言和呢?”

黑蛇部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赵或竟将祝赞俘虏后送上。

普洛生性多疑,哪怕活人在前,也不曾放下芥蒂,遂下令把祝赞压上宴席,决定亲自检查。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逼近,祝赞被丢到众人宴席中央。

他的第一句话,竟对着赵或破口大骂,“阴险小人!”

赵或无所谓地耸肩,炫耀道:“那又如何,本王有王妃。”

这句话让祝赞哑口无言,只能啐了口表示嫌弃,之后看了圈四周,视线落在炙烤架和无头尸体上。

他打量一番冷笑道:“品味确实差,要杀要剐手脚利落点,就这屠马截肢的本事,传出去都让部族的人耻笑。”

话音刚落,他的腹部遭受一脚重击,所有人转眼看去,发现普洛对他出手了。

喉间一热,祝赞跪地吐血,若非有府兵在他身后抵着,恐怕这一脚下来,他连命都难保。

普洛用部族的语言低声骂他一句,看着祝赞狰狞的面容大叫畅快,这一脚也让普洛彻彻底底感受到痛快,相信眼前之人是祝赞不错。

黑蛇部未料赵或不耍花样,诚心实意将人送上门来,感到解气的同时,也对赵或多了几分客气。

普洛爽快道:“殿下今日有此诚意,黑蛇部若再不识趣,当真是难以服众。”

赵或瞥了眼祝赞说:“如此甚好,那议和一事.....”

普洛捋着粗黑的胡须道:“当然要议和,我们今后是一家人了,殿下不妨将想法说来听听。”

赵或带笑看向祝赞,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他扫了圈四周,带着几分犹豫,似不愿在旁人面前谈及此事。

普洛看出他的迟疑,朝众人挥手,屏退席上的护卫和女娇,徒剩归附黑蛇部的首领在此。

赵或满意一笑,转眼凝视着祝赞道:“以粮食换马匹,今后大魏全境内的互市,诸位将畅通无阻,两族邦交,以北越山为交界,各退百里丈划作两族马场,用于两族训练之地,永世不得互犯,你看如何,大可汗?”

话落,他的视线落回到普洛身上,却见普洛脸色略带犹疑。

席上沉默间,唯有炙烤架的火势燃得劈啪作响。

普洛和黑蛇部的其余人对视一眼,眼底的贪婪毫无遮掩。

他轻咳了两声,转眼看向赵或道:“若退百里,马场要归黑蛇部所管。”

“哦?”赵或扬眉看他。

普洛道:“殿下今日身在此处,势必为了谈拢此事而来,殿下想必知晓,驯马一事大魏远不如我们,两族同为训练场,又有官员把关,我们若无话语权,恐难令族人心甘情愿为其卖命。”

他的野心过于明显,一旦训练场交由黑蛇部,虽有官员把关,但往后资源的分配和训练都会存在不公平。

普洛能冠冕堂皇把野心说出口,因为赵或此时身处黑蛇部的腹地,若是不答应,只怕要面临交锋。

赵或为了议和而来,当然不希望将事情搅黄。

他思前想后,只能看向祝赞了,“如何是好,这般条件都不能说服诸位,本王又何须再费口舌。”

普洛脸色一沉,审视着赵或的一举一动,试图理解他话中之意,忽地眼角的视线出现一抹寒光。

他猛然转头看去,竟是祝赞暗中挣开麻绳,手握短刃直逼自己的天灵盖!

蓄满杀气的一刀落下,瞬间惊得人仰马翻。

“这么贪心,不吃点教训怎么行。”谢长清注视着鸦川口战场的动乱,松了松脖子高声下令,“兄弟们!家被偷了,还不收拾这群孙子——”

深冬的鸦川口迎来一场战事,来自兵部对粮仓的突袭。

钟嚣为所有人都制定了战术,莫笑被派遣领兵埋伏鸦川口,看信号伺机而动,谢长清从静州调兵断后,钟嚣则在粮仓静候马继祥派兵前来。

此次出兵,马继祥只坐镇指挥,潘淋漓被派去善后,以确保启州府兵后续能全身而退。

但谢长清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当启州府兵打进粮仓中段的峡谷时,莫笑带着人潜伏峡谷出口,利用滚石解决敌军部分兵力。

奈何启州府兵此次是步兵先行,骑兵快马穿过出口后,直奔着粮仓的方向而去。

战局发生变化,莫笑当即随机应变,不与骑兵纠缠,率先领军解决步兵,以此给钟嚣争取更大的胜算。

可他们忽略了马继祥的本事,此人被曹晋安插在兵部多年,对各州地形地貌有所掌控,此次骑步前后两条兵线双管齐下,就是考虑到鸦川口的地形,甚至断出赵或会安排莫笑埋伏。

除了错算贺宽参战一事,马继祥能将钟嚣的战术推算出七成。

面对莫笑的埋伏战,马继祥特意安排弓箭兵,一旦大军无法开路,将对莫笑等人万箭齐发。

苦战数时辰,莫笑折损兵力已达到钟嚣给出的范围,他迅速下令撤退,以了解鸦川口的优势,带着兵队潜行离开。

峡谷初次交手后,马继祥下令加派兵力直逼粮仓。

钟嚣设陷拦住骑兵,粮仓的兵力虽有限,但皆是赵或和贺宽曾训练的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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