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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次,他发现所有的百姓只是静静看着不语,有人的脸上甚至出现厌恶和质疑,一刻前的沸沸扬扬竟在眨眼消失,就连赵或和李冠都感到疑惑,未料百姓们竟突然间偃旗息鼓。

眼前的变化之快,让孟悦恒感到难以置信,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焦虑感,逼得他想要爬上城墙,冒险向百姓证明一切。

岂料就在他双手攀上城墙那一刻,谯楼侧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悦恒。”

孟悦恒听见的刹那间一惊,缓缓转头看向远处,入眼看见沈凭和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并肩而立。

他立刻把手松开,再也不敢朝谯楼下的百姓看去,片刻前的撕心裂肺全然收敛起来,神色带着紧张朝来人小声问候道:“父亲......”

沈凭打算抬手扶着孟老爷上前,不料见他拄着拐杖率先走了出去,将到孟悦恒前面时,倏地将拐杖抬起,狠狠敲在他的身上,厉声骂道:“孽子!孽子!没用的东西!废物!”

孟老爷打得用力,气得涨红了一张脸,但手中的动作和嘴里的辱骂丝毫不曾停下。

赵或朝沈凭看去,发现他被划破的衣袖下那瘆人的伤口,眉头不由紧锁。

一个时辰前。

沈凭从驿站赶到孟家时,冯奇正被家丁和府兵联手扣在正堂前。

冯奇衣衫破烂,身上有几处显眼的伤口,那是和府兵起争执所受的伤,他受了命令前来孟家设障,可无奈府兵屈服于孟家之下,他试图唤醒这些同僚,却在反抗的过程中遭两方攻击,最终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

沈凭在管家的引领之下来到正堂,亲眼目睹了孟家真正的家主——孟连峰。

孟连峰端坐在太师椅中,双手朝前撑着拄拐,打理得干净体面,和正堂上的腥风血雨格格不入,那双浑浊的眼珠将所有变化深藏,却又极具有压迫感,眼神如利刀将人刨开。

他见到沈凭出现时只问了一句话,“他是不是又失败了?”

沈凭看清屋内大大小小光鲜亮丽的一家人,看清这些兄弟姐妹神色的千变万化,看清坐在主母位置上方,那位老夫人脸上的憎恨。

忽然间,有一种十分熟悉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他将打量的目光收回,站在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前,把袖中有关科举舞弊的罪状取出递过去。

直到孟连峰看完后,勃然大怒将其撕碎时,沈凭才作请道:“孟老爷随我移步吧。”

孟连峰扶着拄拐站起身,他的身子骨还算硬朗,脾气更是倔得很,只要有手有脚他都不要旁人上前搀扶。

可是其余人见他起身却纷纷阻拦,坐着的老夫人倏地上前,面色难看说道:“老爷,你还要为这孽子收拾多少烂摊子才满意?”

孟连峰并未接话,只听着周围一言一语的劝说。

“他要是能把这些歪心思放在科举上,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地步!”

“要不是他,老爷你早就安享晚年了!他一点都不考虑我们这个家!”

“他闯祸又不是替我们闯的!能不能别总是烦着我们。”

“他还不如其他兄弟姊妹,净给我们添乱。”

“能盼着他有出息做梦都要笑醒。”

孟连峰被诸如此类的话围绕,脸色也逐渐变得阴沉,但他还是在沉默中义无反顾朝前走去。

有人见状走出来阻拦,但被沈凭当即喊停了脚步,可谁料有鲁莽者将他推倒,冯奇瞧见时立刻挣脱禁锢上前相助,不想在推搡中又起争端。

沈凭撤在冯奇的身后,想要堵着这些人出门的脚步,谁知见一男子朝着孟连峰冲去,沈凭拔腿冲过去拦下脚步,亲眼看着那人把袖口中藏着的匕首取出刺向孟连峰,他们生怕此行一去,会将富贵的孟家赔进去。

这个动静让孟连峰下意识回头,而沈凭恰好举手挡下

这一击,匕锋直直刺穿他的皮肤,划出一道骇人的伤口。

许是初次行凶,见血后,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害怕,而沈凭则趁机将暗藏的弩弓取出,朝着袭击者的身下快速扣动扳机,弩箭瞬间刺入那男子的膝盖,逼得他将手中匕首松开,连连后退倒在同辈的搀扶中。

孟连峰瞥见那把落在地上的利刃,朝着这群人冷冷扫视一圈,最终一身不吭转身离去。

转眼回到谯楼之上,孟悦恒已然跪在了他的面前,心灰意冷任由他辱骂殴打。

沈凭见时机差不多,欲劝说孟连峰手下留情时,突然看见老人用手指戳在孟悦恒的额头上,贬低道:“你看看别人都光宗耀祖,你再看看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一刻,沈凭骤然从中醒悟,潜意识感觉到大事不妙。

而在眨眼间,孟悦恒的所作所为印证了他所有直觉。

只见孟悦恒从地上起身,用力推了一把孟连峰,徒手攀上了城墙,在众人惊恐的眼中,毫不犹豫从城楼一跃而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贝们在文章的捉虫和纠正,除69章捉了不敢改(>﹏_<)谢谢阅读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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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打破静谧,随着厢房门敞开,来者朝屋内之人行礼道:“王爷。”

赵抑看着深夜前来的杨礼, 侧眼看了眼有细微动静的内间, 转头回来时抬脚往屋外走去, 反手将房门阖上。

“出了何事?”他说着垂头看去,手中捏着一物,是方才走出来时, 不慎踢到后捡起的,掌心摊开可见是女子所用的锦囊。

杨礼道:“官州传了消息回来, 称户房的曹光见先前曾试图寻清流派, 但被孟悦恒截下。”

“官州户房曹光见......”赵抑把玩着锦囊上方的刺绣, 目光将那刺绣细细端详着, 在杨礼的话中思索片刻,“但户部一直隶属世家派, 照你这么说来, 想必是我们的清流派中,从前便一直有人暗中护着官州户房。”

否则曹光见怎会冒着被户部怀疑的风险, 也要见清流派的人呢。

杨礼道:“属下也曾想过此事, 从前官州官吏被迫服从孟家之下, 曹光见倒是和孟家并未有过冲突,反倒很是听话, 这一点沈幸仁也知晓。当初孟家一倒,经沈幸仁重洗后, 留下之人不多, 曹光见和冯奇便在其中。不过属下已派人调查曹光见, 至于他到底为谁人所用未可知, 还需些时日方有结果。”

赵抑道:“无妨,张子航如今在官州,曹光见不敢随意造次,你把他后面的人查出便是,无论是哪一派,只要能用作推倒谢文邺和户部即可。其次凿河工程如今顺利,但无利不起早,都说钱观仲是清官,可清官底下难办事,他的手脚干净,下边的人则未必如此。”

孟家如今被扣上前朝余孽的罪名,曹光见曾被孟家所控,虽能以此除掉,当终究还是难动摇京城的户部。

既然如此,干脆用来为凿河中的贪污之举锦上添花,双管齐下未必不可尝。而留着曹光见在,倒也省得他找人顶替而上。倘若真的牵扯官州,指不定能牺牲一个曹光见,换得张子航升迁。

杨礼跟随赵抑多年,即使无需言明也知晓主子的意思。

只是他有一事不明,便道:“王爷,孔相曾提及钱观仲也许有升迁之望,若是这般做了,岂非动了江州的根基。”

“根基。”赵抑看着院子的晨雾,语气淡淡,“这世上唯有恩情债难偿,一方有难必有八方带着心思支援,若他能摆平,本王助他上京,收为己用也无妨。若他无能,便一世留在江州当作根基罢了。”

只要遇难,收服人心何尝不是易事。

杨礼不再敢回话,沉默片刻后,他欲告退之际,忽地发现主子一直垂头看着手中锦囊。

“这莫不是女子所用的锦囊?”他有些疑惑道。

赵抑轻“嗯”了声,指腹摩擦着上方的刺绣,眉梢蹙了下,突然问道:“今年宫中的赏赐品可清点了?”

杨礼点头道:“账房皆盘点完,只是......今年似乎和从前并无区别。”

赵抑思忖问:“今年的新衣呢?”

杨礼回想道:“皆由司衣司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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