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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无奈菜菜在他手中, 眼下又遇到匪徒企图生事的情况,没有当众揭开唐昌民的嘴脸都算礼貌了。

他的疏离几乎体现在一举一动中, 哪怕是再蠢的人都能感觉得到。

随着吕星被百姓误伤撞倒后, 吕庆保终于忍无可忍前来找上唐昌民, 给他施压尽早解决这件事情。

听上门时, 沈凭正隔着一扇屏风给菜菜投喂零嘴,吕庆保气势汹汹地赶来, 说话间口无遮拦, 显然是被气得够呛。

唐昌民在他生气间,不断给他挤眉弄眼示意隔墙有耳, 但吕庆保却涨红着一张脸仍旧喋喋不休。

直到他说到有关自己述职, 奉劝唐昌民不要毁了他的好事时, 唐昌民终于忍无可忍,朝着屏风的方向喊了句“求大公子出手相助”。

此言一出, 吕庆保的声音戛然而止,顺着他视线朝屏风的方向看去, 朦胧间他才发现这屋内竟还有他人, 顿时脸色刹白身子僵住, 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直到沈凭牵着菜菜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沈凭神色平静地扫了眼两人,声音淡淡道:“我父亲在启州遇刺一案,至今都没有水落石出,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鸦川关口那群匪徒,两位大人身为启州的父母官,竟然要我一介外人施以援手。若是殿下回京把这件事情禀报陛下,吕大人的述职如何顺利?唐大人的声名如何能保?”

他的眼中不带一丝客气,话里行间也表态了置身事外的立场,他谅面前的两人未必听不出他的意思。

可偏偏就是有人装傻充愣,还真的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吕庆保心系自己的官途,刚才也将自己对述职的重视都表现了出来,眼下他只想把事情处理掉,无论是谁,只要有办法能助他一把升官便是爷。

他上前半步道:“大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虽为启州人,但终究还是一介文官。如今匪徒越发猖狂且训练有素,只怕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

沈凭闻言睨了眼低头哈腰的唐昌民,然后回道:“你们不能武,难道我看起来像能飞檐走壁的人吗?”

吕庆保听出他的嘲讽,只能讪笑道:“各有千秋嘛。”

“那你们就去找能剿匪的人。”沈凭说罢牵着菜菜的手绕过他离开。

但他们出了厢房之后,屋内的两人又紧接着追了出来,为首的吕庆保紧跟在身后喊道:“大公子留步!大公子!”

听见他在身后跟着喊时,菜菜就像受了惊似的,碎步越走越快,不多时已经是牵着沈凭离开的画面了。

沈凭察觉到他对吕庆保的害怕,干脆快步上前,弯腰一把将菜菜抱起在怀里,可却发现这个孩子的体重似乎更轻了些。

他隔着厚重的衣袍抚了下菜菜的后背,随着他的眉梢微微蹙起,转头再瞥向唐昌民时,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原来菜菜看似发胖的背后,竟全是用衣服撑大的!难怪他每每带吃的过来,这个孩子都吃得狼吞虎咽!

沈凭抱紧菜菜的手掌悄悄紧握成拳,他现在真的恨不得立刻把孩子带走,出了这个门,向外面那些击鼓鸣冤的百姓,彻底揭露唐昌民这张腐败的嘴脸。

长廊的寒风从他们之间呼啸而过,把人的脸颊吹得通红干燥。

他们僵持在原地一言不发,沈凭靠着深呼吸不断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反反复复问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受膈应,明知可以带着这些无辜的人离开启州,远离这些只会饱食终日的吸血鬼。

可他转念间又感觉到很心疲,因为他的能力有限,有限到只能确保自己完好无损,他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险些没有护着。

良久之后,沈凭把抱着的菜菜放下,半蹲在地上抬首看着他,孩子的眼睛清澈童真,没有掺杂任何杂念在其中,喜怒哀乐都会表现在脸上,还会贴心安慰满是愁绪的大人。

他凝视着菜菜的这片刻里,脑海里掠过万千思绪,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力的长叹,缓缓垂头而下,为点头哈腰的两人支招,“带上孩子,告诉百姓这个孩子无籍的身份。”

面前站着的两人相视一眼,随后打量起菜菜,逐渐明白他要出手相救。

吕庆保将身边躲着的唐昌民拽出来,示意他好好表现。

收到暗示的唐昌民也很识趣,上前弯腰说道:“大公子请说,下官定当言听计从。”

沈凭牵起孩子的双手,指腹摩擦着那柔嫩的手背,语气倦怠说道:“想要快速平息民怨,就把你养着菜菜的事情说出来,眼下你的态度至关重要。”

只要百姓瞧见他们一视同仁,对无籍之人都照顾有加,定当心软听劝。而菜菜这个身份,就会成为唐昌民最好的保护色。

从前难民们出事众人袖手旁观,是因为他们的利益没有受到威胁。

但如今的情况变得不同了,百姓不分籍贯同仇敌忾,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才抱团取暖。

而赵或他们的计划长远,并不打算单纯解决匪徒了事便打道回府,他们要肃清的不仅是匪徒,还有百姓之间的隔阂,还鸦川口附近百姓的安宁。

有了沈凭的提议后,唐昌民马不停蹄抱着孩子照做。

那日他在唐府门前对着百姓慷慨陈词了一番后,效果非同凡响,百姓们纷纷带着期盼离开了府门前,闹事的频率也在一夜之间骤减。

只是唐昌民并不好过,因为沈凭支招的时候,还要求他必须说出亲自剿匪一事。

这句话无异于表态了他和匪徒之间撕破脸皮,以此激怒匪徒们有所动作,一旦他们来找上唐昌民就相当自投罗网。

赵或得知沈凭利用孩子这件事时并没说什么,而是和贺宽快速布防有关围剿行动,很快他们便收到有关迷宫的消息。

就在此时,贺宽还给他们带来了迷宫的入场券,得到进入迷宫的机会,无疑让众人对剿匪变得胸有成竹。

很快赵或召集了众人前去官府中会面,吕庆保和唐昌民也不例外地出现了。如今他们都踩在一条船上,吕庆保为了升官发财愿意奉命行动。。

而唐昌民表态了立场之后,虽然背地里提心吊胆着,但总归还是有私心在,他知道匪徒被清剿,自己也能活得光明磊落些。

如此一来也算是有了共同目的,所以赵或很坦荡地和他们分享剿匪的计划,把逃生的后路一并分析出来,以便遇到突发情况能有退路。

当时吕庆保和唐昌民听着一脸茫然,直到贺宽把迷宫的事情告知,那两人才后知后觉自己要跟着去剿匪。

闻言的两人神色各异,吕庆保本想拒绝,却在看见居高临下的赵或时又收住了嘴。

那厢的唐昌民见他没说话自然不敢附和,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被带进了鸦川关口中。

谈起这张入场券,他们还得多亏贺宽找到了苏尝玉的踪迹。

据说苏尝玉不愿露脸见人,但贺宽点了两句镖局运铁制品的事情,虽然苏尝玉还是没有出现,但很知趣地给他有关迷宫的消息。

从苏尝玉的只言片语中所了解来看,迷宫是黑市的最大交易之地。

有了入场券后,只要按照定下来的时辰出现在鸦川关口指定的位置,就会有头戴黑色头巾的匪徒带领他们进去山谷,并且走了一段路后还会出现马车接送。

只是马车没有帷裳,就像一个行走的密封木盒,待马车停下后便会有人打开门相迎,当出了马车那一刻,震耳欲聋的高呼声瞬间包裹四周。

有关剿匪事宜其实计划已久,赵或和贺宽两人为了此事不眠不休数日,最后决定下来的战术几乎完美无缺,可当他们看见迷宫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还是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

以沈凭当时脑海里的描述,就是山谷中被掏了一个足球场面积大小的场地,被密密麻麻砌起的高墙划分出数不清的路线,交易的人全部站在半山的栅栏前方,俯视着脚下迷宫中的人群逃生。

那些人群就像是蚂蚁一般散落在迷宫各处,身后被举着利器的匪徒追赶,他们就像被鬼吊在身后的凡人,拼了命地在这偌大的迷宫中存活。

而在半山上围观的人都能看见唯一的出口,出口的方向透着些微橙红色的光芒,仿佛那就是这些逃命之人的希望,只要出到了那个位置,就会活着离开似的。

交易声此起彼伏,但赵或早已失去了耐心,当看到脚下迷宫里血腥惨叫的一幕时,他握在手中的吞山啸因用力而颤抖,所有的隐忍都体现在他那满是怒意的双眼中。

只见迷宫中有一个小孩被逼至绝路时,接踵而来的是四周响彻云霄的喊声。

周遭围观之人不断喊着“杀了他!杀了他!”,这一句话时时刻刻都会出现在不同的场合中,有时候能看到匪徒被手刃,有时候能看到逃命者死于匪徒刀下。

无论何时何地,在这些做买卖的人眼里,仿佛只有胜负才会让他们暂时忘却金钱交易,投入在令他们更兴奋激动的疯狂里。

赵或怒睁着眼,全程目睹那个孩子被利器瓦解,最终忍无可忍地抬头,朝对面半山上站着的贺宽看去颔首,示意发兵端了匪徒的老巢。

但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竟出现了令人费解的一幕。

鸦川关口的匪徒如同得了号令,集体发疯开始驱赶在座所有交易的人,就连迷宫的抓鬼游戏都停止下来,在众人的迷惑不解中,这一场黑市交易平白无故暂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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