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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近时,他才看清赵或今夜身着夜行服,肩膀上还沾了些雨水,手握吞山啸风尘仆仆而立,就连手臂都带着护腕。

若非这张脸出众好认,夜半出现在此,恐怕会让人误以为是江湖的杀手。

沈凭行礼后道:“沈府可是有什么宝贝,值得殿下半夜潜行至此吗?”

赵或的目光自下而上打量着他,道:“的确有价值连城的宝贝在,不知沈大人是否会割舍就是了。”

沈凭将手中的伞当作拐杖撑着,偏了偏头挑眉道:“三殿下若是想要任何物,就是陛下来了也拦不住,不是吗?”

他领略过这人的本事,若说在当今皇子中,最让人难以招架驯服的,无非只有面前这位祖宗了。

赵或把吞山啸抱在怀里,睨着他笑道:“好啊,本王要的宝贝就在眼前。”

闻言,沈凭手里的伞倏地抖了下,令他失重险些没站稳,身子踉跄了下。

他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赵或无言以对,心想如果换作现代他真的要报警了。

可是现在身处封建时代,还是一个相对现代更加包容男风的社会。

而他面前站着的又是皇子,稍有不慎得罪了,动不动就是掉脑袋。

好不容易躲过一劫,若又遭报复怎么办?

只能风风光光地办。

赵或见他哑口无言觉得无趣,索性说:“带你去趟百花街。”

沈凭一听要去烟花之地,想到书房里有关学堂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果断拒绝道:“不去。”

说罢,抬脚绕开他准备回府。

但路过赵或身侧时,他的手臂被一只大掌拉住,整个人被轻轻松松地拽停,被迫对视上那双侵略的眼睛。

“什么事情能比你三殿下更重要?”赵或脸色有些不悦。

沈凭冷哼道:“当然是荣华富贵。”

赵或把他拽近些,皱眉道:“你三殿下就是荣华富贵,不比你去讨好吏部的官员靠谱?”

沈凭被他拽得手臂发疼,想要甩开但又不敌这人的力气,只好软下语气说:“能别闹吗?”

赵或不满,手掌的力气松了些,“你不好奇是谁把国子监的消息递出去吗?”

沈凭用伞拨开他的手说:“过犹不及。”

查下去对他而言毫无用处。

赵或道:“如果不是你我的策论被泄露,也许根本不会惹来这些麻烦。”

这件事情沈凭不是没有考虑过,在他为了永安学堂和吏部官员周旋时,也曾想过会不会和官吏有关系。

可说到底,沈家只是他们顺水推舟处置的猎物罢了,即便查清,且不说他小小的主事难以撼动背后势力,若再触怒了两党其一,恐怕连沈怀建都难保沈家。

沈凭说:“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这是我不愿继续追究的原因。”

他看着赵或眼底掠过一丝迟疑,打算把话说清楚后离开。

但被赵或率先开口打断道:“不是朝中的官员。”

“什么?”沈凭不明所以蹙眉。

赵或重复道:“此人不是朝廷中人。”

沈凭问道:“那还能是谁?”

他还是忍不住问下去。

赵或回道:“只是宫里的一位小太监。”

沈凭沉默少顷,深吸了口气问:“为什么要帮我?”

但赵或立刻解释说:“不,本王帮的不是你,而是在帮皇兄。”

两人赶到百花街的画仙楼前,有小倌将两人认出,随后引路进了上等的包厢中。

小倌前脚出门,他们还未坐下,就被闻风而来的虞娘推开了包厢的门。

沈凭奇怪地朝赵或看了眼。

赵或说:“这是虞娘的功劳。”

先前在八仙楼初见虞娘时,沈凭见识了她在百花街的神通广大,若说这百花街是一张信息网也不夸张。

他曾想,赵或能和虞娘走得近,绝不止金银珠宝的酬劳这么简单,直到今晚,他总算是明白为何虞娘会心甘情愿给他递消息。

因为赵或能神不知鬼不觉替她处理人。

当日小太监在国子监给陈启欢递信时,还有一众打掩护的世家子弟在其中。

陈启欢出事后,这些京贵们惶惶不安,生怕哪天备受牵连。

这群人想方设法约见小太监,欲塞冰敬堵住他的嘴。

不料小太监心高气傲,话没说几句又嫌钱少,欲打秋风时得罪了某位少爷,惹得对方勃然大怒下了重手。

虞娘的人收到小太监要报官的消息后,连忙命人寻赵或,恰好赵或在附近听曲儿,索性打算过来瞧瞧。

世家子弟一听说赵或要来,宛如惊弓之鸟瞬间东逃西窜,画仙楼的小倌又弱不禁风,自然是一个都没拖住。

待赵或来到时,便只剩小太监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但他还没来得及盘问一番,小太监报官的消息传到了京兆府处。

虞娘最不愿摊上官府,所以用世家子弟所谈之事换来赵或出面,让他帮忙摆平京兆府的查封,而小太监顺其自然也落在赵或手中。

他们碍于京兆府还在附近,不得不把小太监扣在画仙楼里。

虞娘十分利索布置一处歌舞升平的假象,将背后兴师问罪的场景掩盖得天衣无缝。

当沈凭掀开帷幕后,看见奄奄一息的小太监时,不由庆幸自己能活着走出大理寺。

李冠上前禀报道:“殿下,他只说是捡到条陈和银钱便做了此事,其余一概不知。”

赵或像是早已习惯这种情况,无动于衷道:“拖去刑房审吧。”

角落里的人听见后突然挣扎起来,瞪大的双眼死死看着他们,狼狈地朝他们卖力大喊,却因堵着口舌的缘故失声。

大理寺的刑房是天下人的噩梦,即便沈凭当初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回想那阴森可怖的牢房仍旧心有余悸,何况是此时被恐吓的小太监。

听见动静的三人面面相觑,赵或朝着沈凭轻点了点头,待李冠绕出帷幕时,沈凭和赵或朝角落的人靠去。

屏帏外管弦丝竹,长袖招新客,小倌楚腰解罗衫,手执轻剑舞连招,引得周遭掌声雷动,却无人知晓屏帏内的暗藏杀机。

沈凭在小太监面前蹲下身,对方模糊地喊了几句大公子。

他凝视着那双惊恐的双眸片刻后,神色平静问道:“我能替你求饶,但你真的想活吗?”

小太监一听,脑袋如捣蒜般不断回应,绝望的眼神如同看见救世主似的。

沈凭满意地颔首,朝他轻声问道:“条陈和银子,到底从何而来?”

小太监倏地愕然,顿时屏住呼吸不语。

两人对视少顷后,只见沈凭缓缓起身,退到赵或的身旁站着。

“李冠。”赵或喊道。

下一刻帷幕被人掀起,李冠走到他的面前听令。

赵或无视掉脚边的磕头声,道:“杀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和支持。

第14章 剑舞

沈凭未料赵或轻而易举下令将人处置,心里既生恐惧,也对于封建社会权力至上的现象颇有感慨。

两人从屏帏出来后,迎面看见厢房戏台上方的小倌在舞剑。

沈凭为这场表演放慢了脚步,眼底映着的长剑眼色如霜雪,剑舞的节奏宛若游风,长剑横削脚踩长空步步生花,将一曲霸王别姬表演得惟妙惟肖,令顿足之人全神贯注,犹如身临其境。

眼看小倌拔剑招架,剑尖已及其喉自刎时,沈凭的肩膀忽地一重,顿时从这场剑舞里回神,偏头时对上赵或疑惑的神情。

赵或垂眼看他道:“怎么魂不守舍的?”

沈凭摇了摇头说:“既然来了,不如赏一曲再走。”

赵或循戏曲声看去,瞥了眼戏台上的小倌,神情没有丝毫兴致,反而朝他哼道:“有什么好看的,还没你舞得好。”

沈凭一怔,见他转身离开,随后跟上脚步问:“此话怎讲?”

赵或扶着腰间的吞山啸,语气带着嘲讽道:“我说沈大公子,你落了水后,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凭在他身后说:“你且当作我失忆后重新做人吧。”

闻言,赵或停下脚步,回头朝他看去,敛着的眉目依旧不死心地将他上下打量,莫名其妙取下腰间的吞山啸,毫无防备递到他的面前。

沈凭见那宝剑伸来,下意识躲开半步,警惕问:“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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