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 2)

  他毕竟是个成熟的男人,等稍微清醒点儿,不过略作思考,就上去搭了话,得体,客气,一点也不唐突。

  明秀甚至没多余力气诧异,情绪在长睫上凝了一瞬,倏忽而逝。

  倒是展有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在贺以诚跟前,他觉得自己一下变矮了,矮到最下头,成踮脚的泥土,但又有种男人的本能提醒自己:是冲明秀来的。

  那又怎么样?

  展有庆是没资格顾及本能的。

  贺以诚帮他们找了最好的大夫,住单人病房,所有检查、用药,全是他开销。

  之前县医院那是什么条件?一个走廊里,全躺着人,一股子尿骚味儿,皮肉半坏的味儿。

  展有庆一跟他说话就结巴:“贺老板,这怎么……这怎么好意思……你看你忙前忙后,我们……”

  贺以诚听他开口,心里已经是顶天的不耐烦,脸上微微笑:“当借我的了,看病要紧,明秀是我的老朋友这点忙应该帮的。”

  他懒得跟展有庆说话,也跟他没什么可说的,这个男人,翻来覆去就是那些感激不尽的几句话,一点用处也没有。

  本来,明秀也是拒绝的,可贺以诚几句话就让她接受了。

  “你得为孩子想,她还小,你好了她才能有依靠。”

  明秀把脸偏过去,枕头湿了,他坐床边,非常温柔地告诉她:“别害怕,实在不行我带你去北京看病。”

  好大一会儿,明秀才转过脸,她的眼睛,像孔雀河的水。

  “我欠你这么多,还不清了。”

  贺以诚摇头:“你不欠我的。”

  “怎么不欠?我知道,钱花的多了去了。”

  “我自己愿意。”贺以诚说完,把随身的包打开,掏出几份简陋的蜡纸油印,他笑笑,“你看,我大二那年,有几个诗人跑学校里贴的诗歌,赶在保安撕下来前我们先揭了到宿舍里念。”

  “大二?”明秀接过油印,她看了许久,算出来了,“是七九年的事,快二十年了。”

  贺以诚眼睛很酸:“你知道是七九年的事?”

  她虚弱点头:“知道。”他哪年上大学,哪年毕业,她都知道,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真好,那会儿大家都读诗。”她想告诉他,她其实也买过舒婷的《双桅船》,可有一次,被展有庆他妈点柴用了。

  “我记得,你以前不爱读这些。”她了解他,有点疑惑地看着贺以诚。

  贺以诚没解释什么,说:“绝版了,你收起来吧,我确实不爱这些。”

  明秀定定看他几秒,沉默片刻,轻轻开口:“我那个孩子,也爱读书。”

  说起孩子,贺以诚似乎没有要聊的,却一副很有兴趣听她说自己孩子的样子,好像光是听她说,他就看到了一个又漂亮又乖巧又上进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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