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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江横多加照顾即可。

但无论如何,谢辞不能死。

我们还有再次相遇的契机。

闻修白一直参不透这三句话到底是何含义,这些年他对江横可以说是宠爱,谢辞也活的好好的,第三句呢?

直到仙道夺魁,谢辞一身魔气倾泻而出。闻修白好像明白了,师尊遗言中的那半句——但无论如何。

说的应该是,谢辞是魔。

无论他是不是魔。

长泽说,不能让谢辞死。

闻修白这一生不慕仙道,只想守着这座山。

师尊在世时,他想做一个好徒弟。

师尊仙逝后,他会做一个好师兄。

为了师尊,为了师妹师弟,他也是能赌上一切的。

江横满腔自责涌上心头,无比震惊地望向一身冷峻傲然之气的掌门师兄。

“师兄。”江横启唇便是说不出的钝痛,如果没离开瀛洲,今日之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闻修白一眼看穿江横眼底的歉意,他眼色一暖,语调从容温和,“莫急莫慌,师兄在。”

江横眼眶一红,回了闻修白一个坚定的点头。

既是回山了,他也会守护星云观的。

“好,好!”亲历丧子之痛的段别隐胸口剧烈起伏,他愤怒地看向江横方向,“星云观自甘堕落,与魔孽为伍,天下仙门人人得而诛之!”

一语落地,回应段别隐的却是对面山头上爆发的魔气,黑云压山,逆流冲天,满山鸟兽嘶鸣,花木尽摧!

所有的事,都是自这一刻起开始无法挽回的。

杀害小段公子的魔气,星云观山脉上爆发的魔气,被仙门认定是星云观所为。

再多的解释也都是徒劳。

正月初七,段别隐率领众修除魔卫道。

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正月初七一战, 仙门三千大修上星云观,死的死,伤的伤, 铩羽而归。

白羽莲峰为首,仙统段别隐广发四海诛魔令, 号召修仙界内有志之士围剿魔气盈天的星云观。

星云观上, 沛然魔气未见消止, 乌压压云雾顺着山脉蔓延, 将五宗严严实实地环绕包裹住。

像一只即将窒息的蛹。

密不透风。

风雨欲来。

正月是星云观最热闹的时节,而今山上充斥着沉闷紧张的气息, 年轻弟子的脸上藏着显而易见的惶恐。

也有不少畏惧魔气, 担忧惹怒仙门的弟子选择了离开师门,永世不回。

稀疏走了两成, 剩下八成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霍群来找江横的时候, 撞见了江横与谢辞在争执。

这十来年师尊习性变化极大,他不是没怀疑过师尊是否被人夺舍, 但牧师伯精通夺舍之术都没发现其中端倪, 想来应该不是。

师尊与谢师叔也走得越发亲近。

但, 这是霍群第一次见到他们吵架。

没了修为的谢师叔看上去气势并未削弱, 霍群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谢师叔身上再没穿过剑宗那身深色的道袍。

谢师叔此刻穿着白色银纹衣裳, 浅蓝渐变色的流云锦袍。因是寒冬时节,披着件雪白的狐裘,肩颈与胸口处挂有精致的灵玉与流苏。

这件狐裘大氅霍群在师尊住处见过的。

就算是如此, 看上去温润俊美的青年却散发着一身凌厉锋芒。

谢师叔看向师尊,双眼渐深如苍茫波海, 晦暗沉痛的情绪,万顷吞天。

谢师叔在难过吗?霍群想起过去。

在师尊习性变化之前,谢师叔不曾在师尊面前露出此番神态。

今日是怎么了。

江横知道有人闯入了庭院,然而此刻的他无暇他顾。

一想到谢辞方才所言,江横如坠梦魇,手脚冰凉,血脉偾张到他无法镇静下来。

“杀了我。”谢辞再一次说道。

似梦非梦,似醒如梦。江横面对谢辞却有些睁不开眼,鼻息之间闻到了一层泛有铁锈的血腥味。

他脸色惨白得不像话,紧闭上双眼,嘴巴大张着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因何,还是如此。

if线的结局就是我与阿辞最后的下场吗?江横内心翻涌着巨大的痛苦和悲楚。

谢辞知他难受,知他苦涩,知他下不了手。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岁昔的镜花水月,唯一地解法就是如此。

江横太温柔心软了。

下不了手的。

所以,谢辞才想帮他一把。

“别哭。”谢辞嗓音低哑,双手搭在江横的肩上,俯身低头,吻去了他眼角滑落的晶莹。

江横眼皮一凉,喉结哽咽地滑动,将眼睛闭的更紧。

谢辞肆无忌惮地打量双目紧阖,睫毛发颤的江横,看着他是如此的悲伤脆弱。

谢辞苍色的长眸深邃晦暗,内心诡异地升起一丝快意。

他很确定江横在乎自己。

江横爱上了身为晏西楼替身的自己。

在过去几世中,江横在离开镜花水月的机会面前,都失败了。

如此,就算枯木不能逢春。

他谢辞,也死而无憾。

无怨无悔。

“这是最好的办法,杀了我。”谢辞的唇亲吻着江横的耳畔,耳鬓厮磨,和过去他们每一个清晨良宵有过的时光一样,亲密无间的缱绻温柔。

此刻,江横僵直紧绷的身躯直堕深渊,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泪雨瓢泼,红得令人心尖发颤。

谢辞心中钝痛,江横脸上淌下的每一滴眼泪都似滚烫的火星,灼在他身上,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烈痛。

“我不会杀你。”

“绝不。”

江横嗓音涩苦,声线紧绷颤抖,无一不宣示着此刻的惶恐不安。

谢辞不言。

沉默令江横的难受达到了极点,他抬起手捧住谢辞的脸,将谢辞的脸拉向自己,额头相贴,四目相对。

呼吸交织,一者平息如海,一者跌宕如山。

江横深吸了一口气,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朝他笑了一笑。

“我说过的,”江横抬眸,口吻坚定,“我跟阿辞有缘,断然不会让你死在我眼前。”

“只要我死了,这一切就会结束。”谢辞说道。

“够了!”江横再也维持不住脸上勉力支撑的笑,一声低吼,“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放任旁人杀你,你我结契之时既已约定好这一世,休戚与共,生死不渝。”

大抵是内心承受着巨大的煎熬与痛苦无法言说,江横一掌打向了远处,修为强悍,一掌震碎了山峦,滑落的积雪覆盖住满山疮痍裂隙。

两人看向包裹苍穹的魔气,各自沉默。

霍群看得胆战心惊,等了许久,直到师尊唤他。

霍群快步上前与江横、谢辞行礼。

谢辞神情寡淡,平静地坐在江横对面,素手烹茶。

江横手中拿着一块雪白的绸帕,仔细擦拭着玉骨折扇,见来人弯了弯眼角,桃花眸子一派温和淡笑。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江横问少年,这个时间霍群应该在率领符箓宗弟子演武论道。

霍群是奉掌门之命来请江横与谢辞去议事的。

议事堂外,聚集了二十位长老,一个个手持拂尘,掐指算道,或交头接耳,无不是在谈论着近来之事。

直到看见江横与谢辞相携而来,众人才收声朝二人恭敬行礼。

江横点头应礼,便与谢辞先入了议事堂内。

闻修白与萧翠寒已在等候,见他二人入内,便弹指关门,落下防止有人偷听的隔音术。

“今日要谈之事想必你们已经明了。”闻修白道。

“师兄。”谢辞出声打断了他。

闻修白收声,视线随之而来落在谢辞脸上。他其实想问这山上的魔气,是不是与谢辞有关。

虽然闻修白屡次探谢辞的脉,确定如今的谢辞是非仙非魔的肉体凡胎,毫无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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