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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个灰洞,是通向千途的洞口,”贺兰翚解释说,“我只是借用这个名词而已。”

从鹆门酒吧所在的K城到千美医院所在的C城其实还有几个小时的火车,如果真要运送这批病人,隔离措施又不到位的话,难保路上不出差错、将僵尸症扩散到其他人身上。直接走当然是最佳路径。皮皮有种大难不死的喜悦,扫了一眼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永野,双目对视时他的眼睛忽然眨了一下。她恍然大悟,顿时明白鹆门这边已经知道她是人质了,先前各种刁难,就是故意要在这里截住修鱼稷。

冰桃谷之战,狼族损失三百余人,一路上又陆续死掉一些重伤、重病之士,活着走到鹆门的不到七十人。沙澜族这边,则有两百人之多,暂时住在酒吧旁边的大山上。明萓解释说,不是南岳不肯收留沙澜族,如何安置这些人需要两边的首领面议、签署协定。在首领们没有碰面之前,她不能擅自接纳,一旦这些人在没有任何约束的情况下进入南岳,会立即消失在茫茫人海,再也找不着了。

趁着等待贺兰觿的这段时间,明萓派人分别给狼族和沙澜族的“难民”送去了一百箱矿泉水、四百份盒饭和两百箱猪肉罐头。原庆则带着两名手下穿着隔离服将所有在外等候的人一一抽血检查,确认沙澜族有六位患者,狼族有十一位,并将这十七人分别隔离起来。

在皮皮和修鱼稷的要求下,原庆重点查看了金鸐和唐晚荻的病情,分别给他们注射了一针止痛剂。两人之中,唐晚荻病情略轻,尚能勉强行走。金鸐则十分严重,已连续多日不醒人事,皮皮担心地问原庆:“你觉得以金鸐、晚荻的病情,治疗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这里的病人都不算特别严重,比起北山家的几位轻多了。”原庆答道。

皮皮想了想,觉得也是,所有的重病号在半路上都已经去世,剩下的都是些刚刚传染的患者,包括唐晚荻在内。

“北山家的病人也治好了?”

“嗯。他们还住在医院里,毕竟病了这么久,身体很虚弱。不过病毒和症状都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就是补充营养和复健了。”

皮皮忍不住一阵惊叹。还记得北山家的病人刚送来时,因为浑身出血、病入膏肓,还被永野戏称是“血袋子”。大家都觉得命在旦夕,不料千途之行竟然产生了这样的奇迹。一时间好奇心大起:“千途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可以治好僵尸症?”

“这个……我也不大明白,”原庆摸了摸耳朵,“听贺兰翚说,那是一个很复杂的空间,进去之后不能久留,需要尽快撤出来。从医学的角度来讲就是由于环境的变化,那些真菌孢子的细胞壁变薄了,所以只用打一针普通的抗生素就可以全部消灭了。”

“这么简单?”修鱼稷听得入迷,觉得难以置信。

“就这么简单。”原庆正色看着他,“大王,其实您没有必要扣押我们的王妃。论理,狐族没有义务帮助狼族,北山家的人跟我们也没有交情。救死扶伤是医家的本份,就算您手里没有人质,我们也会带这些病人去千途。”

这话一说,修鱼稷的脸立即板了起来。

“大王既然有求于我们,王妃又是贺兰殿下格外在意的人,大王何不将她放了,让我们这些想帮助您的人也有个好心情不好吗?”原庆又说。

“不好。”修鱼稷冷冷地道,“我对千途一无所知,怎么知道进去后会发生什么?还能不能活着出来?——我需要一个保证。”

原庆还想劝,皮皮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不要白费力气,只得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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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庆离开后不到二十分钟,道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为首一人穿着黑衣,骑着白马,正是贺兰觿。

皮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南岳的人马终于到了。

大队人马从狼族的营地穿过,进入鹆门酒吧,放话出来说贺兰殿下连日赶路身体劳顿,需要休息一个小时方能出来议事。

冰桃谷一战终以南北议和为结局,皮皮还是次日从修鱼稷那边听到的。知道贺兰觿平安生还,心中稍慰。但她也听说这一仗南岳实际上是受到了狼族与北关的双向夹击,贺兰觿打得很苦,牺牲了很多人,差点全军覆没,可以猜到他一定受了不少的伤。

皮皮的心不禁又悬了起来。

一小时之后,贺兰觿准时出现在鹆门酒吧的门口。他仍然穿着那件纯黑的风衣,连日奔波让他面露倦色,皮皮觉得他瘦了许多,也黑了许多,这让他的侧颜愈发如雕刻般立体。皮皮其实就站在离他不远处,个头太小,被身边高大的狼族挡住。就在她瞪大眼睛看着贺兰觿的同时,贺兰觿很快也发现了她,他迅速转过头去,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确信她并未受到虐待后缓缓移开。

皮皮的心砰砰乱跳。狐狼世代为敌,又经过峻榞大战,双方的仇恨没有半分消解,只能说是更深了。她高估了自己与修鱼稷的交情,看样子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好说话了,不知贺兰觿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救出自己。如有不测,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祭司大人。

皮皮忍不住又看他一眼。一直与原庆耳语的祭司大人立即觉察,也扭过头来看她。他的目光仍如鹰隼般尖锐,打量人的态度一如往日般高傲冷漠,只是在与皮皮视线的碰撞中,透出一丝难以觉察的关怀与暖意。

有人在大门口布置了一排藤椅,南岳、狼族、沙澜族三方各派数位代表落座。

贺兰觿的身边坐着贺兰翚与原庆,修鱼稷的身边坐着皮皮与安平蕙,沙澜族这边坐着小菊。

“先说大事,”贺兰觿开门见山,“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今晚由我的堂兄贺兰翚带领所有的病人进入千途治疗,在那里最多停留三天,然后回来。”

“我能一起去吗?”辛小菊接口,“金鸐病得很重,需要我的照顾。”

“不建议你去。那里很不安全,你有孕在身,行动不便,去了会给我们增加麻烦。金鸐由我们的医生负责照顾,原庆、永野、沈双成都会进去,他们的武功都不错,请你放心。”

所以,那是个需要武功的地方?皮皮的心开始打鼓。

“好吧。”小菊郑重地看了一眼原庆,“那就拜托了。”

“大王,”贺兰觿问修鱼稷,“你们这边一共有十一位病人,除此之外,还有谁会和他们一起进去?”

“我们的病人由我们的人照料。鉴于病人比较多,我、修鱼鉴、安平蕙会一起进去。”修鱼稷说,“此外,还有关皮皮。”

“关皮皮不能去。”贺兰觿斩钉截铁,“她不是病人,跟这件事也没关系。大王,您抓她的目的无非是要我答应带你们的病人去千途治疗。现在,我已经明确地答应你,可以,南岳负责办好这件事。您可以放过我的妻子吗?”

贺兰觿的双眸如一道冷光打在修鱼稷的脸上,语气威严而冷淡。

“不行。”修鱼稷硬邦邦地道,“关皮皮必须始终跟着我们。”

贺兰觿沉默了三秒,抬眼:“为什么?”

“我没有去过千途,不知道怎么进去,也不知道怎么出来。万一到时候你们自己跑了,把我们扔在里面不管了,怎么办?”

“进去的狼族有十四人,狐族只有九人,一半以上还是跟我们不大熟的沙澜族。大王,万一病人治好了,两边的人在里面又打了起来,您能保证我妻子的安全吗?”

“所以这次千途之行,殿下您自己不打算进去?”安平蕙忽然插口。

“贺兰殿下刚刚打完一仗,身上有些伤需要休养。”原庆答道,“他本人从未去过千途,就算去了对大家也没什么帮助。”

“既然殿下有伤,您可以不进去。”修鱼稷道,“尊夫人的安全,我来保障。”

“可不可以这样,”贺兰觿想了想,又说,“由我本人替代我的妻子作你的人质。你放了她,我跟你走。”

“不行。”修鱼稷态度强硬,“关皮皮必须要跟着我,换成谁都不行。”

在座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贺兰觿半天没有接话。

皮皮安静地观察着一切,祭司大人的眼皮微微眯起,从里到外透着杀气。

过了一会儿,贺兰觿抬了抬眉:“那么,既然皮皮在千途,我也只好陪你们走一遭了。”

“既然殿下不放心尊夫人,”修鱼稷耸耸肩,“同去当然最好。”

“那么,临行前,我可不可以跟我夫人单独说几句话?”贺兰觿道,“交待一下孩子的事情?”

修鱼稷犹豫了一下,终于摇了摇头:“很抱歉,不行。——不过请放心,只要我们安全地回来,尊夫人一定完璧奉还,我会象爱护我的生命那样爱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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