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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狠、准。

花玠的身子还在半空,猛然一颤,顷刻消失,一枚元珠在空中冉冉升起……

皮皮眼中一酸,顿时惊呆了。没等她缓过神来,空中又多出一个高大的灰影,不知是从何处扑来,看个头是狼族无误,她想都没想,一箭射出——

冻蛇破空,从众人耳中呼啸而过,正中灰影的左臂。

那人“噢”了一声,倒在地上。皮皮定睛一看,竟是方雷盛。一旁鏖战中的修鱼稷也吃了一惊,一钺飞出,“噗”地一声,将那只受伤的胳膊斩成两截。

这一分神,沈双成已经到了,手中一物掷出——

眼前红光一闪,空中出现一股难闻的气味,一时间烟气四溢,皮皮听见沈双成低喝一声:“皮皮,快撤——”

那是一颗马脑。烟雾顿时掩盖了一切。

修鱼稷呼啸一声,从地上扛起方雷盛向东撤离。

离开的时候他几乎与皮皮擦肩而过,看见皮皮的箭已经瞄准了自己。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大的目标,她不可能错过。

但他没有多想,只是背着方雷盛向前面的树林猛跑……

然而皮皮这一箭,终究没有射出。

修鱼稷背着方雷盛跑回自己的营地,断臂上的血已经变成了黑色。他找到一条绷带将伤口紧紧缠住,往上面涂了一层厚厚的兰金膏。

尽管下手神速,方雷盛的脸一片铁青,说明毒液已进入全身。

惊讶加上沮丧,修鱼稷呆呆地看着他,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他不明白方雷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兵分两路的时候他属于狼王带领的那个分队,此刻应当跟随狼王去擒拿贺兰觿——

狼王憎恨一切逃兵,在狼族,作战的时候偷跑是死罪。

方雷盛的胸口吃力地起伏着,看得出他有话要说。修鱼稷一把按住他,轻声道:“别说话,你的伤很重。”

“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方雷盛的声音很弱,“我是特地过来通知你的……嫂子那边出事了。”

“嫂子?哪个嫂子?”

“唐晚荻。”

“什么?”

“我有个妹妹嫁给了安平海……就是……安平蕙的三弟。我二姐、二姐夫、四弟都在六营。刚才安平海中了贺兰觿一剑,我负责给他包扎,他眼看自己活不成了,忽然偷偷告诉我说……修鱼彬打算处死六营里所有的病人,然后焚尸。”

修鱼稷怔住:“修鱼彬?他怎么有这个胆?”

“说是……说是狼王点的头。怕自家人下不了手,故意安排……安排安平蕙的人马断后。”

修鱼稷一下子明白了。

六营的病人一直是修鱼家的拖累,因为里面曾经住着方雷燕,一直都有重兵保护。

但这一次很不相同。

狼王让大军先行,病人由安平蕙的人马保护,大家都觉得奇怪,多少有点不放心。

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妥,毕竟安平蕙是狼王的儿媳,是自家人,安平家兵力强健、人数众多,这个任务绝对可以胜任。

如果要说不靠谱,只有一条:安平蕙刚刚嫁入修鱼家,野心勃勃、难以驯服,不大听话也不服管教。强大的家族背景让她连狼王都不大看在眼里,更不要说修鱼稷了。

所以她要是任性地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只要狼王不下令打击,谁也拿她没办法。

修鱼稷与唐晚荻告别的时候,大营的人马还没有启程。关于他霸道地把唐晚荻从六营里扛回来一事,修鱼彬没找他理论,睁一只眼闭一眼,只当没看见。

临行前他特地嘱咐修鱼筀照看晚荻,有这个七弟守在附近,修鱼彬应该不敢把她怎么样。

可是,如果里面有阴谋,而且是修鱼彬与安平蕙联手,以修鱼筀一人之力,根本抵抗不了。

至于唐晚荻是否跟随大部队一起离开,或是被修鱼彬以某种理由留了下来——他不清楚。

他一直觉得修鱼彬没有胆量干这种事,因为他早晚都会知道,早晚都会找他算账。

他的心越来越乱,面前方雷盛的脸已是一片死灰,呼吸浅短,渐渐陷入昏迷。

“方雷,方雷?”他用力地捏了捏方雷盛的脸,“醒一醒,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看着……”他一声哽咽说不下去了。

方雷盛勉强地笑了笑,用力瞪大眼睛,吃力地说:“救……我的……家人……”

他握着他的手,认真地点点头:“放心!我马上就去!”

说罢一直凝视着他的脸,看着他眸中的光亮渐渐远去。在最后一刻方雷盛有些难受,身子不断的抽搐,他只好用手不断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帮他度过最后一关,渐渐的,手下的人化作一只巨狼,匍匐在他的胸前,他的手仍然不断地抚摸着,抚摸着……

一滴露水滴在他的头顶,渐渐地滑到他的腮帮。

不冷,却有一种刺骨的冰凉。

他发现方雷盛的脸上有更多的露水,可惜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最后一口气呼出来时,他的胸膛归于平静。

修鱼稷用手抚平了他圆睁的双眸,从一旁的灌木中摘下一片新鲜的树叶,轻轻塞入他的口中。

远处河水静静地流淌,水声潺潺,似在咏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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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族那边金铁交鸣,当当乱响,助威之声震耳欲聋。

“也就五十个人而已,怎么就喊出了五千人的气势呢?”明鹬抱臂而视,对萧楠道,“你觉得谁会赢?”

“我押十块,赌祭司大人。”萧楠其实就站在明鹬的旁边,对面太吵,他几乎在吼,“你呢?”

“论个头的话,狼王占上风。”明鹬依旧一幅扑克脸,“他的体重至少两百五十公斤。不算铠甲。”

正前方一道巨大的黑影,狼王如一座小山般耸立在众人眼前。非旦高过所有的狐族,比所有的狼族都还要高过两个头。他有一张黝黑而威严的脸,铁桶般粗的脖子和一双乏味的眼睛。坊间关于他的所有传说都集中在“凶暴、铁腕、冷血”这三个关键词上,他是个毫无趣味的人,一生中从未说过任何笑话,从未同情过弱者,坐上这个位置靠的是杀死自己的兄长。

“切。这是决斗,又不是卖菜,”谢晨乜了他一眼,“能按斤算?”

“以前我们人少,每次打都是群殴;这次我们人多,他就说单挑。”萧楠不耐烦地摸了摸自己的斧子,“一群无赖!”

偷袭是怎么变成了决斗的,谁也搞不清楚,只能说是天意。

南岳这边只知道贺兰觿带着一百个人过来拦截狼王,半路下起了雷阵雨,阴差阳错,两边的队伍竟然迎面撞上了。

具体来说就是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贺兰觿与同样处于领队位置的狼王撞上了。

众人立即止步,拿起武器,准备交战。

狼王打量前方:“贺兰殿下?”

贺兰觿勒住马缰,淡淡地点了个头:“大王。”

“狭路相逢,天黑路滑,这么多人一起打,不方便吧?”狼王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沉重的鼻音,因为拔了几颗牙,说话呼呼地漏风,“殿下可愿意按以前的老规矩——单挑?”

老规矩有老规矩的潜台词:有人提出单挑,对方不接,等于认怂。

明鹬一听就急了,这分明是激将法啊。他参加过潼海大战,知道狼王的厉害,单打独斗贺兰觿胜算不高。他拽了拽贺兰觿的裤腿,正想制止,不料贺兰觿已然开口:

“行。”

一面说一面跳下马,两人一起走到林间的一片空地,在距离两米之处面对面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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