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之捺钵(2)(1 / 2)
“虏帐冬住沙陀中,索羊织苇称行宫。从官星散依冢阜,毡庐窟室欺霜风。舂粱煮雪安得饱,击兔射鹿夸强雄。朝廷经略穷海宇,岁遗缯絮消,顽凶。”
“好诗,好诗。”渊央城外城的城垛旁,黑袍男人走近耶律大石,开言恭维,“嘿嘿,大石先生端的好文采。”
“此诗并非由我所做,而是出自南朝的一位苏学士。”耶律大石低声应道。
“苏学士?拉得开我翰刺部的一把硬弓么?”斡里剌望向远方高台上的狼头人身坐像,“‘顽凶’二字,听得人好不痛快。”
“恐怕拉不开。不过,”男人侧过头,眼神深邃,“或许千百年后,史册里再寻不到你我的名字,这首诗却会留存下来。”
“日后的事,谁也料不准,暂且关照眼下。”斡里剌低声说道,“对了,宫里那一位,大石先生须得叮嘱一番,您讲话最是管用。”
“我们这位可汗大人又如何了?”
“罢黜萧兀纳之事,前几日一位老臣在奏疏里提了几句,恼羞成怒,又想诛人。”斡里剌长叹一声,“我只怕,他在部族大会上发起癫来。”
“近几年,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耶律大石话音低沉,“萧兀纳秉性刚正、循章善守,无奈何忠臣不得善终。你我掌权的日子,如今看来还是有些晚了。”
“回王宫?”
“我回去便好,你在这里盯着匠人们赶工,各部不日便会到来。”
“谨遵大石先生之命。”黑袍男人低声应道。
天色微暗,渊央城王城的一处偏殿中,蓄着短须的年轻男人手执鞠杖,衣衫单薄的一众女妃围着男人娇笑不止。风声骤响,杖挥球起,立在一旁的阉人内官学了几声狗吠,连滚带爬地追着马球而去,片刻后双手捧着上呈给年轻的渊族可汗。
“换个玩法儿,来,哈哈——”短须男人轻笑着由身旁一位妃子的身上扯下一片衣襟,“我把眼睛蒙上挥杆,若摘下前捡不回来,就处死你,如何?”
“这,这——”内官面色骤变,身体发颤,“谨遵可汗之命。”
身旁的一位女子将男人的双目轻轻蒙起,“来吧!”
马球飞向殿门之外。
只是片刻,殿中猛然沉寂下来。
“怎么回事?”年轻的可汗说着扯下眼前衣襟——
偏殿门口,披着织金长袍的耶律大石单手抓着马球,将其掷之于地。
“阿果,屏退左右。”耶律大石语音低沉,“手里的东西,扔掉。”
“大,大石先生,”年轻的可汗眼神闪躲,口中含糊不清,“都,都退下,退下……”
婢女为他套上赭黄色的狼纹左衽长袍,短须男人正身端坐在内殿的书案旁,仪态举止间有了些可汗的样子。
“击鞠、游猎、与女人嬉闹。”立在一旁的耶律大石低声慢道,“这老三样儿没个够是吧,阿果?”
“大石先生,今日的奏疏都批阅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