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琴声105（1 / 2）

一幅幅图景在眼前展开，变成信息流涌入韩当非的脑海。那接连出现的图景之中充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物，但既不是历尽辛苦追索的刘守职，也不是消失多时的徐志鹏，更不是少年想要卜算的钟安勇的下落。

心念一转，韩当非便准备散了这一卦。身在敌营，哪儿有时间能够浪费，既然终点已经能够预见是一场错误，及时止损，开始解读下一卦才是正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此事同这等景象有关不成？”

经过一番努力后，韩当非再次站在了那金色的大船之上，但看着眼前相同的图景再度展开，他的心中突然涌现了一股无力与慌乱。虽然前些时候的卜算都顺利进行，但此时超脱掌控的卦象出现之后，韩当非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在这条路上不过只是一个初学者，根本无力掌控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只是一个起卦之人，是一切图景之因。但我无力引导无力解读，只要卦象指向未曾猜测的道路，我能做的便只剩下观测……”

眼前那金色的线条在星空之下盘旋飞舞，勾勒出的画面与人物也是演绎着千百般变化。韩当非默默无言，哪怕拼尽全力，他也没能在其中找到分毫能够与当下勾连的内容，甚至那图景内的场合，根本就不似在南商的京城之中。

正当韩当非面露愁容，挥动着手指试图描摹那图景中的内容，等出去后问问张千破可曾见过之时，那图景转眼间便又一次变换。

“战场？这究竟是过去之事还是未来之事？难不成这非是我言卦所得，而是这截星域中本就承载的信息？”

图景演变，一片战火纷飞的战场出现在了韩当非的眼前，但心中的震惊也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刻，少年便发现那金色的大船和浩瀚的星空已经消失，自己正身披战甲手执战戈，站在这片已经被鲜血染成漆黑色的战场之上。

“赤地千里，流血漂橹，这等规模的战役，离如今最近的也得在二十多年以前，那我究竟身在何方，此时又附身于何人之上？若是未来之事，那又究竟跟此次妖族入京之事有何关联？难不成这便是此次之事将要引来的大祸？”

少年脑海内的思绪已经变成了一团乱麻，哪怕是拼尽全力的筛选，也找不出一个能够理清这一切的头绪出来。战场之上喊杀连天，身后传来得沉闷战鼓声和被冷风扯动的旌旗声响皆是充塞于耳内，给了韩当非一种虚幻的真实感。

此刻，他只觉得从未离开过繁盛京城的自己似乎真的站在一片生死搏杀的战场之内，连冲入鼻腔的那种不知什么在燃烧的腥臭味，都不似有任何虚假之处。

一个个人影在他的身边倒下，人喊马嘶充斥双耳之内，渐渐又失去了原本的声响。他能够感觉到，身边的气息在一个个减少，一个个散落，飞溅在身上的那粘稠液体已经令战戈打滑，但双手仍是在不停地挥动，哪怕早已感受到了疲累也是没有丝毫休止的迹象。

韩当非的心灵被这股疲惫之感充满，大脑早已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早已忘记了这是由一卦引出的不知来自何处的一番图景，不知到底属于过去还是未来。

但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琴音突然回荡而开，令韩当非的身体打了个激灵。但这琴音并非从耳中传入，倒似是在心底响起，由内而外的游走在每一条经络之中，轻轻抚平了那躁动的气血，令灼热的呼吸和澎湃的心潮皆是有了一番停息的机会，连带着那混沌的思绪，也终于是褪去了颜色。

“我是……韩当非？”

随着滚烫的气流从体内退去，少年的思绪终于复归清明。战戈与甲衣已经消失不见，但当他回忆起方才的所得之时，只觉得那些东西好似刻在了灵魂之内一般。只是最令他疑惑的，还是那一声根本不该出现在战场之内的琴音。

“噌……”

厚重的一声琴音再度响彻耳中，令韩当非立刻转身循声看去。他就像是被这琴音牵动了灵魂一般，根本没有思考那图景之中的声音为何出现在了图景结束之后，此时少年的心里，只剩下了对认识演奏琴音之人的渴望。

顺这琴音看去，一个容貌昳丽的女子出现在了韩当非的眼中。她身着绛云色华服，两袖和领口皆是轻纱掩映，暴露出那洁白的皓腕和雪色的脖颈，看上去似是无限的美好。可当韩当非向上看去，去凝视这美人的脸庞之时，心中却是骤然间为惊恐所充满。

这女子的面庞被一片漆黑的迷雾所笼罩，向外散发着令韩当非不寒而栗的恶臭与不祥气息。

她好似一个没有头颅的歌姬一般，但那洁白的手指仍是在大漆之色的琴上连连拨动，奏出令韩当非的神魂都一并激荡起来的声响。

看着她的身影，韩当非的心中不知为何竟是浮现出了熟悉之感，但琴音只是一个小节过去，这熟悉感便是骤然转落，变成了一股难言的哀愁与伤感，哪怕细细品味，少年也仍是不明这等变化从何而来。

只是眼前的图景骤然间又是一变，那抚动琴音的女子已经在转眼间变得模糊起来，一副全新的图景重新呈现在了韩当非的面前。

但只是瞄了一眼，韩当非便已经从脚底板泛起了一股恶寒。这一幅图内终于回到了他熟悉的环境中，正是那无名的宅邸之内，甚至能够看到那绿色的竹林随风摇动。

但画面之内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他韩当非自己的身形。

这一幅图不再像之前一般有着“动态”和“行进”之感，只是像一幅壁画一样平静的展现在韩当非的面前。

经过了那么久迷茫和模糊的预示之后，此时终于看到卜算连接现实的征兆本应高兴才对，但这幅图景上除却自己之外，韩当非竟是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个面容不详，却正在抚动古琴的女子。

“难道说，方才那尸山血海的预兆和众人迷失府中之事皆是因她而起？”

这等想法在心中出现的那一刻，韩当非的口舌便已经干燥了起来，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但嘴皮那干硬的触感只是凭空加剧了他心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