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逃亡（1 / 2）

永兴城通往萧关的官道上，驼铃声清脆悠长。

一队粟特商队正自东往西而去，三十几只骆驼连成一道长龙，驮负着从永兴城采购的商品。

这些善于经商的粟特人，鼻梁高挺、眼窝深陷，与大梁人长相迥异。他们喜欢穿白衣，佩圆刀，戴尖顶帽，繁忙的丝绸之路上经常可以见到，沿途的驿卒、兵士、旅人早已见怪不怪。

队伍中间的位置，一头淡棕色骆驼一左一右背负着两只箩筐，箩筐里摆放着五彩斑斓的绫罗绸缎。

箩筐中忽然伸出一只雪藕般的手臂，将箩筐盖子扒开一条缝隙，探出一个美艳少女的脑袋。

少女正是从永兴城逃脱的霍纤凝。

她穿着粟特人的白衣，发髻歪在一边，贪婪呼吸着新鲜空气，探头探脑打量了一圈。

触目所及，除了粟特商人和骆驼之外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槐树。

霍纤凝吐了吐舌头，和永兴城里一样嘛。

永兴城有歌谣，“永兴大街，夹树杨槐。下走朱轮，上有鸾栖。英彦云集，诲我萌黎。”直面皇城正门的朱雀大街两旁因植满槐树，甚至有“槐街”之称。

没想到出了永兴城，见到的依然是数不尽的槐树。

槐树后面，是阡陌纵横的农田，此时正是春上，小麦刚刚播下，满眼翠绿如同汪洋，田间还有戴着斗笠卷起袖子的农夫，让从没出过永兴城的霍纤凝大感兴趣。

她睁大眼睛，目不暇接。

片刻之后，忧虑随着思绪慢慢爬上她精致的面庞。

就在昨天中午，父亲忽然跟她说，幽明卫的烛龙正盯着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出城。霍纤凝没有多问，按照父亲的安排，去西市买了一些御寒的棉衣和皮草毡帽。

出了西市不久她便发现自己被烛龙盯上，卢南山出手相救，帮助她顺利逃脱。

其实就算卢南山不出手，她一样有很大的把握逃脱追捕。

把车夫打发走之后，她独自驾车来到延平门附近，遇到了父亲安排的粟特商人，之后藏在放有丝织品的箩筐中，躲过监门卫的盘查出了城。

霍府大部分人都是用于迷惑幽明卫的诱饵，只有父亲、母亲、管家和她四人，才有对应的粟特商队接头，从不同方向出城后，在永兴城通往萧关的官道上碰头。

霍纤凝眺望了一番，父亲正穿着白衣、戴着尖顶帽，和身旁一个粟特人争论。

“安老大，咱们也是多年交情。咱们大梁人有句话，叫做送佛送到西，你就打算把我们扔前面？”霍龚表情透着疲惫，说话有气无力。

他留着淡淡胡须，看起来像个中年富商，只是一夜没睡留下了淡淡的黑眼圈。

安老大身宽体胖，和霍恭并肩而行，听到这话连忙摆手摇头，头上的尖顶帽和嘴角边的胡子跟着一晃一晃，“霍公不要这么说嘛！我们也有难处的嘛！”

“什么难处？”

安老大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永兴城在捉拿你们，把你送出城已经仁至义尽了嘛！”

霍恭面色一变，“你听谁说的？”

“最后一个出城的康麻子说的，他在出城的时候，从监门卫口中得知的，你就不要隐瞒了嘛！到底犯了什么事，告诉我安老大，说不定可以帮你的嘛！”

霍龚沉默片刻，“恐怕这个忙，你帮不了。”

“难道是杀头的重罪？”

“比杀头还要严重。”

安老大笑容僵在脸上，干笑了两声，“等到了前面市集，送你们几匹骏马，到时候咱们就分道扬镳嘛！你们大梁人不是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的嘛！我们就到那里别过，后会还有期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