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 / 2)

  外边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大约是黄大夫已经在看诊了。床上的人被这细微声响所扰,终于还是睁开了眼。齐元清撑着床慢慢坐起,恍惚间还记得昨夜的梦,似乎是梦见了早已故去的母亲还有从前在相府的旧事。他倚在床帐上,没有焦距的双眼望着身上盖的靛色织锦云鹤被,试着回忆昨夜的梦,却像伸手去抓流沙,握得越紧,滑走得便越多。

  他终于是放弃了,伸手去按揉胀痛的太阳穴,再抬眼时忽然发觉窗外的天色有些过于明亮了。这般明媚的阳光,绝对连辰时都过了。

  辰时?他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一些,想到和谈锦的约定,慌地下了床,连喊了几句“安市”也没人应他,难道安市也睡过了不成?昨夜少年确实陪着他熬得晚了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睡过了也有可能。

  齐元清已经没时间深究这问题,他将安市前一天晚上叠在床边的浅色缎织长袍换上。却忽然认出这件长袍是从前十八岁在相府时,大哥齐方知送给他的。那年京城的哥儿们好绯色,齐方知瞧着新鲜,便给家中的弟弟们都买了一件。

  只是青年惯常只穿素色,齐方知送他的那件便格外特别些,长衫乍一看都是纯白的,袖口领边以银线绣了云纹。便是这样一件瞧着正经不出错的素衣,齐元清换上后却发现这长衫的下摆有两层,外层确是素色,内层却是最正宗浓烈的绯色,走动间衣袂翩翩,像是携了一团火。

  齐方知说这衣裳极配他,但青年却觉得这件还是过艳了,因而穿得极少。嫁入谈府后,他更是一次也没穿过。安市怎会突然挑了这件?

  许是昨夜字写多了,青年的手指有些僵,与衣裳上的扣子纠缠许久,才一颗颗扣好。他心中着急,还带着不可名状的慌乱。不只是因为昨夜的梦,还因为醒来没见到熟悉的人。

  简单梳洗后头发也没束,齐元清散着头发便出了房门。他先是去安市的房间寻人,却发现少年不知去哪了。待他往前院去,准备找黄大夫问问情况,还未走近,便听见有人提起谈锦。

  “听说谈少爷昨夜被谈丰老爷雇人打残了。”一位头发半白的哥儿道。齐元清认得他,他姓赵,年纪比黄大夫还大些,黄大夫叫他赵哥儿,家就住在附近,平常喜欢跑来黄大夫这来唠唠嗑,城中的大事小情没一件是他不知道的。

  “当真?”搭话的是个老太太,她年纪大了睡眠不太好,来找黄大夫开个安神的方子,如今听赵哥儿说这话,便惊道:“那谈丰平白无故地打人做什么?谈少爷从前该教训时没见他出面,如今学好了他反倒要出来逞长辈威风了?!”

  “自然是真的,这花溪城中的事还有我赵哥儿不知道的吗?”那中年哥儿方在眉飞色舞地叙述自己听到的八卦,忽然瞧见齐元清走了进来,面色白得跟纸一样,立即噤了声。

  “黄大夫?”他头痛得更厉害,眼前一切都在晃动,他扶着门框,几乎要站不住,从嗓子缝里挤出一句,“谈锦怎么了?”他怔怔地望着房中众人,方才他在门外听到的话尤在耳边,只是他怎么听不明白呢?谈锦被人打残了?昨天走得时候还好好的,今天就被打残了?他们分明还说好的要去挑香料……

  黄大夫手中毛笔未停,垂眼“唰唰”地写药方,“他没什么大事。”

  “黄大夫,你不能为了骗齐夫郎安心就说胡话啊。”那头发半白的哥儿道,“我早上去菜市买菜时听说他如今连床都下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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