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茶棚(2 / 2)

  安岭都尉府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地方地处疆域最北,一向不太平,边境的东羯和戛斯部落始终虎视眈眈,境内又多是山匪流寇,三日一抢五日一掠,动乱不断没个消停。

  早些年好歹还有总督陆闻禹亲自坐镇,算是能保一方平安。可自从两年前,向来杀伐果断又聪慧剔透的陆大人离奇失踪,亲属家眷也都一概生死不明,陆家府邸一夜之间变了废宅,整个安岭都尉府也随之成了个无主的状态。

  百姓们一面感慨着陆大人那样的好人最终竟会落得如此下场,一面又盼天盼地,只希望朝廷能尽快派个人来接手这烂摊子,好让他们早日重新过上安生日子。

  转眼过了大半年,某一日间,坊间突然起了传言,说稳坐安都的那位主子终于看不下去了,要指派个钦差大臣来到此地,亲自理一理这混乱的情况。

  有人问,“这消息精准吗?”

  有人答:“怎么不准?我那当家的就在钱大人手下当差,他说钱大人前几日派了人,将驿站都收拾出来了,就为了那钦差大人来了之后,能有个住的地方。”

  百姓们一时额手称庆,满心期盼地等待着那位钦差大人的到来。可没过几日,又有消息传来,说那钦差大人其实就是个什么都干不成的纨绔子弟,仗着上头颇有建树的父亲和哥哥捞了个官职,实则却是个草包废物,成日里除了喝酒就是闯祸。骑马打安都的主街上走一圈,随便抓个路人,总能或多或少的讲出几件这二世祖做过的混账事。

  一众百姓听闻此言,顿时又唏嘘开来,只道他们可真是造了孽,才会盼来个如此不成器的主事人。

  可不论如何,朝廷确实往安岭都尉府派了位钦差大臣。

  此时此刻,那钦差大臣就坐在马车里,怀中抱着个装着蚕豆的烫金小罐,一面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扔着豆子,一面撩开车帘,半敛着眼眸瞧着窗外暴雨如注的景象。

  正是六月,安岭都尉府早早进入了雨季,韩家的二公子韩仰顶着钦差大臣的名头,率领着车队紧赶慢赶的行了一月有余,谁曾想都到了安岭都尉府的门口,却被一场大雨挡在了城外。

  “二公子,”空青掀开马车的门帘,“雨下的太大了,路上不好走,我们是否要在前方驿站稍作休憩?”

  空青是韩仰的胞生兄长韩逸派给自己的贴身近卫,年纪比韩仰还要小上一些,却是个办事极为稳妥的人。

  韩二公子没骨头似的靠在矮枕上,半晌之后才嗯了一声,“可以,你去安排吧。”

  空青道了声是,放下车帘,纵马先行去了驿站。

  天色阴沉的可怕,闷雷划破天际,仿佛直接劈在脚边。车队的马匹受到惊吓,走上几步便踢踏着马蹄不肯前行,把式们只能纷纷跳下车辕,牵着缰绳,在这泥泞的雨幕中缓步前行。

  一道清亮的女声远远地传过来,夹杂在厚厚的雨幕中不甚真切。

  韩仰原本还懒散地倚在车内,听到这声音却是瞬间直起身子,他撩开车帘,视线穿过浓白的雨幕,落在不远处一个简陋的茶棚上。

  “韩大人?您怎么下来了?”马车边的侍卫瞧见韩仰,忙递给他一把油纸伞,“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我们去办吗?”

  韩仰没说话,他撑开油纸伞,撩起衣袍跳下马车,几个跨步就消失在了雨中。

  ***

  那茶棚一看就是临时搭的,棚顶的茅草稀薄又杂乱,被雨水一泡,沉甸甸的,仿佛下一刻就会直接压塌下方衬着的油布。

  棚里空空荡荡,老板早就躲回了家,只剩一桌还有四五个人,或坐或趴着,桌上桌下杂乱的堆放着七八个酒坛,韩仰还未走近,就已经被那浓厚的酒气熏的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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