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外(1 / 2)

“呼,呼,呼”

李暮辞抹了一把额角被汗水浸湿的黑发,在黑暗中立起身来。

“又做梦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李暮辞回想起刚刚的梦来,自己依稀能够感受到那个梦里的那个彭姓老人的痛楚,此刻心跳如雷一般,惊的他身上的肌肉一块块的微微痉挛着。

“嘎吱”一声,芦草编制的房门轻轻被推开,一股寒风霎时间劈面而来,将李暮辞打了个激灵。刚刚梦境里那挥之不去的窒息感此刻似乎也随着门外的风雪淡了下去。

两件藏青色的粗布衣,遮不住修长的双手双脚,一截手腕和脚脖子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青年朝着掌心哈出一口热气来,搓了搓布满青筋的双掌,冷不禁还是打了个哆嗦。

转身取下悬在墙壁上的一柄铁剑,顺手托起一旁桌上的一顶蓑帽扣在头上。李暮辞一只手拽了剑,另一只手点了只烛,往门口的小灯笼里轻轻一送,登时淡淡的橙光铺了一屋。

满意的点点头,青年一口长气吹灭了烛豆,提了小灯笼,另一只手攥了剑,直直的往着风雪里走去。

耳畔的风雪声掠过,李暮辞用手背将蓑帽往下压了压,提着灯在雪夜里行走着。

村里静悄悄的,李暮辞的脚印在雪地上延长出去老远,转眼间又被新雪给覆盖掉了。小灯笼在风雪里晃晃荡荡,将他的影子在周围的雪地上拉的老长。偶尔晃荡在旁边的小屋上,映出四野里那一栋栋歪歪扭扭的小屋来。

村里的古道一如既往地狭长幽静,铺满落雪后多出几分凄寒来。

古道的尽头是村口。

几根光滑的古木堆叠成一个高大的框架,上面一块微微腐朽的牌匾在风雪里摇曳着。村口外是茫茫无边的万顷黑暗,群山蛰伏其中隐隐约约,叫人看不真切。

李暮辞小心的将灯笼放在一旁的雪地上,微光在雪地上开始朦朦胧胧起来。他用脚开始在身下的雪地上划拉起来,一堆堆落雪被扫开来,一炷香后,地面出现了一个一丈见方的空地。

李暮辞满意的点点头,将手里攥紧的剑抬起来看了看。

铁质的剑身在风雪里黯然着,伸出食指轻轻摩挲着,感受指尖传来的冷意,李暮辞的心头却莫名的感到平静下来。

“嗷呜”一声悠长的嚎叫从村外的黑暗中拉出。

登时,一声接着一声的长嚎连绵不绝的拉出,在风雪里裹挟着向着李暮辞扑面而来。

铁剑在半空中顿了顿。

然后抬起。

剑由左后起,右前刺出。在刺出的一瞬间,右臂肌肉发力,立刻平斩而出,向右边斩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后,迅速向下劈去,未至底部,而又收力,铁剑悬挂至半空,稳稳收回。

村头,依稀可以看见微微灯芒,村外,群山万壑中传来一道道悠长的嚎叫。

李暮辞浑身微微冒气热气,半个时辰,这已经差不多了,最后再练习一组就...

“呼哧”小灯笼堙灭在了风雪里,四下里陷入黑暗中。

李暮辞微微一愣,然后漠然的放下了剑,听着村外依旧连绵不绝的长嚎声,他转身顺着原路返回,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古道的尽头,地上的那方印记也渐渐重新被雪给淹没掉了。

万历年鉴,1324年,玄月十二。

归墟宣洲,方圆百万天顷,地处大陆西南偏南方,九洲默数排位第九。归墟归墟,地如其名,他洲之人戏称其谓废墟之地。传闻上古时期,天地异变,众洲动荡。余下则为九洲,归墟宣洲地处荒僻,环境恶劣,四野普遍荒凉,唯中心区方有些许人烟。

中心以一城为主,众星拱卫,城名临墟,传言城周有大能之墓众多,然至今发掘者寥寥无数。

城周环众小城,小城周环县城,县周环村,村外环山。

城东十倾里(一倾里为五里),有一城名牛须城。城外又十倾里,有一村名东煌村,村里一间酒肆里,一个披蓑戴笠的顾客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默不作声的小口小口饮酒。

老板百无聊赖的在柜台后擦拭着柜台,天还未放明,此人便突然来到这个村落里,也不知从何而来,叩开大门便是进来一直默不作声的喝着酒。除此之外就是一直盯着那个小小的罗盘看个不停,也不知道给酒钱。

带着斗笠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老板的目光,淡淡的回身看了一眼,便不多做理会了。继续聚精会神的盯着手上黝黑的小罗盘看着。

天色渐渐变亮起来了,骄阳拖动起庞大的身躯从东方爬起,一缕晨曦从天边映射入酒肆的门帘内。

带着蓑笠的男子看着漆黑的罗盘,失望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客官,您看这酒钱...”老板赶忙凑上前去,但带着斗笠的男子却是不闻不问,自顾自的向门口走去。

“诶,等等,你还没给钱呢!”老板就要上去拉住这人,然而下一刻,一道刺目的白光骤然从男人的身上爆发出来。

戴着斗笠的男子身形明显一僵,然后以一种和刚刚完全不同的速度将手伸进衣袍里,下一刻,手上还散发着微微白芒的罗盘被拿了出来。

老板不知所措的后退了一步,紧张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将罗盘举起,微微颤抖着再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他扬天大笑,状若疯狂,连头顶上的斗笠滑下都一无所知。

也就在他的斗笠滑下的瞬间,老板惊恐的尖叫声也从喉头爆发而出,他看见面前的男人那张布满鳞片的脸颊,和那如同兽类一般狭长的眼瞳,最后,是一只修长的手臂。

“轰!”一大滩碎肉夹杂着骨骼碎片糊糊重重的飞出,撞在酒肆的墙壁上后缓缓滑下,在墙上留下了一道粘稠的血痕。

收回手掌,男人激动地看着眼前的罗盘,狭长的双眸里透露出的是无尽的希冀和野望。“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是我,是我找到的!是我!哈哈哈哈!”他一把捏碎了胸口的一块玉石,“师傅!我找到了!”他仰天长啸。

与此同时,千万里外。

阴暗的群山间,万籁俱寂,一座古庙孤零零的坐落在山间。

古庙四周荒草丛生,随处可见腐朽掉的落叶枯木,厚厚的在地上堆积出了一层浆糊状的腐烂物质。低低的虫鸣声在寺庙周围此起彼伏。

寺庙内早已蒙上了一片厚厚的灰尘,墙角处结满了蜘蛛网,晨风拂过地面,吹起翩翩飞灰落在庙里的塑像上。

一尊塑像龙首人身,盘膝而坐面向东方,龙首背后的龙须活灵活现的披洒而下,一块块石鳞雕刻的惟妙惟肖。

一尊塑像是一个病恹恹的中年人,脸颊凹陷,手上拄着一根拐棍,面色悲悯,伛偻着身躯看向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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