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勒木的意思是赎罪(2 / 2)

  江不闻还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就感觉手被带动,抓住了药瓶——

  偏凉的手被热度包围,源源不断自接触地传进来,药瓶倾斜,撒下粉末。

  他反应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给腹部的伤上药……借着别人的眼睛。

  江不闻的大脑几乎宕机了片刻,直到拓跋野帮他把衣服重新理好,才恍惚回过神。

  ——江不闻原先是很倔的。即便现在身陷囫囵,也没有变下多少。

  他瞎了眼睛,一身伤病,明明已经和废人相差无几,却还是甩不掉压在最底下的自尊心。

  年少的时候无父无母,还带着一个妹妹,做事或大或小,自己一个人抗下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以至时过境迁,他还是会总忘记如今什么也做不了的事实 。

  就像方才上药,江不闻本是下意识地要想自己动手,拓跋野那句“不方便”却刹时点醒了他。

  比终日呆在深渊中更可怕的,是从崖顶坠入深渊。

  江不闻以为自己已经慢慢接受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但心还是晃了一下,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只是这点错愕很快被掩下,几乎在瞬时,他再一次在心里说道:你已经是个处处要被人照料的废物了。

  可是下一刻,自己的手就被包裹住——

  那上药的动作,仿佛在告诉他并非如此,只是需要一点借力,自己便和从前无异。

  日日夜夜在心中呐喊的声音忽然便小了下去,紧跟着,好似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身上的振作冒出了一点头,又很快消失无踪——

  拓跋野抓着他的手碰上了自己的眼睛。

  江不闻立刻将手抽回,半晌后方道:“你来吧。”

  他还是不敢。

  拓跋野眼底波澜晃动,没有强求,依言去解他面上的白布,这动作与先前以“小可汗”的身份出现在江不闻面前时如出一辙,不同的是,这次的江不闻没有半点挣扎。

  拓跋野眼皮向下扯了扯,闪过一点阴沉,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涂上那人的眼睛。

  倘若阿索那的小可汗,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侍从,有些事的结局,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

  江不闻忽然向后躲了躲,呼吸重了一瞬,拓跋野回过神,察觉到手上力气不稳,弄疼了他。

  “抱歉,我——”

  “我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了?”江不闻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拓跋野一顿,看着他苍白的眉眼,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片刻后才压着声音启唇。

  “不会的,”他将干净的布蒙上江不闻的双目。

  “你会好起来,届时想去做什么,便能去做什么。”

  江不闻拉扯出一个笑,听见他的声音沉沉,却充斥着坚定。

  但愿。

  拓跋野将吃剩的食物拿走,虚揽着他的背,让他重新躺下:“阿索那不日将举办祭祀,可汗有意让你充当礼士——礼士需要跪于风雪三日,平安捱过这一遭,才是眼下最为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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