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羽翼破碎于天际之上（2 / 2）

成穆摇了摇头清醒过来，他在刚刚的脱稳中，头被什么东西碰撞到，失去了一小会意识，现努力强打起精神，盯着仪表盘，随即直接被数据吓的清醒：“师傅，空速偏离预期30%，垂直速率达到13m/s，还在增加！！预计加速度超过3m/s^2！！！我们的机翼...已经不能提供升力了...”

成穆语气逐渐绝望，精密的数据粉碎了所有人的希望，在成穆报告后，机长久久沉默，随即又说：“乘务长，你去通知乘客吧。”说完便松开了手里的控制轮，木然的揉着脸，接着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手在上衣摸索着，摸索着，摸出一盒藏在上衣夹层里的香烟，抽了一根，抽着抽着又止不住摇着头笑出来，他妻子从来不让他抽烟，于是他每次只能藏在衣服里，想着有空抽一根。但这烟藏了，想抽的时候却又总是忍着没拿出来，这烟也便这样一直放在衣服里放了许久。机长喃喃自语道：“现在就让我抽几根吧。”

说完也递给身旁副机一根，“我会尽量让这只大鸟慢些落在海面上，但机头会撞粉碎，你之后去跟空乘她们一起去后舱待着，这样也许活下来的几率大一点。”又深吸了一口，享受着香烟在口腔和肺里触碰。

尼古丁芬芳氲氤，带着焦油香味的恶魔，追不上死神的镰刀。

“师傅，你呢？囡囡刚满6岁。。。？”

“哈哈哈。”机长捂着眼大笑，水渍从手边流出，滴滴流聚在胸前，沾湿衣领。“你还年轻，比我年轻。我老师以前就告诉我，有机会要让给年轻的人，所以上一次往后走的人是我，现在则是你...而且已经没办法了，必须有人稳住升角，才能有生还率，你做不到的。”

机长说完便摘下脖子上的玉坠，遗憾道：“要能活下来的话，把这个拿给我女儿吧。”

还能行动的乘务长领着受伤的空姐前往客舱，她向乘客们通知这个消息：飞机正出了故障，需要迫降，但机长会努力帮助大家活下去。

飞机上的广播出现乘务长沉稳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出现故障，机长会努力保证飞机迫降在海面上，请各位乘客戴上氧气罩，系好安全带，避免迫降时失去意识。我们已联系专业搜救队，飞机迫降后会很快到达，请各位乘客保持镇静。”

飞机的通报重复了三遍，生死面前，人间百态具象。有人哀默无声面如死灰，有人声嘶力竭哭天抢地，但更多的是拿出手机，录下最后的嘱托留给亲人。

小陪对这则噩耗无动于衷，只是平静的跟着前往后舱，时不时回头看过何清。

而何清已没有心情去关注她，他神色哀戚，胸膛起伏，大口喘气却发不出声音，自身的和人群传递而来的绝望，简直将他淹没，在挣扎中窒息。即使双手掩着也遮不住泪滴的落下。他太清楚空难是怎么回事了，这种事故根本没有生还率，即使坠机后救援队及时赶到，也只能打捞飞机残骸和遇难者的尸体。

何清无法想象在自己遇难后，家人该怎么过活。何爸何妈只有他一个孩子，期望颇重，对他管教严格，他也想努力不辜负这期望。待他走后，别说期望了，父母的生活又何从何方？

还有爷爷奶奶！自小看顾他的二老，每次离别都拼命给他塞钱，只怕他过的不好。老人今年生日还调笑着过几年的大寿要何清带个女朋友回去。他们辛劳半生，今生活安好，晚年得享天伦，在这天伦中，一等，却白发人送黑发人，等来了孤孙的尸体，何其摧残啊！

“我不在的话，他们该怎么办。”僵硬无声的呢喃，没人听得清何清说什么。

无法放声痛哭，也挪不出仪态任大笑癫狂，他就只是安静地坐着，像被点燃的蜡烛，骨头被抽出，瘫坐着，静静等待被灾难熄灭，烛泪默默凝固一地。何清只能拿出手机，同别人一样，录下些话留给家人，短短几十秒的音频，不断哽咽，录了良久，再把手机放进包里揣在怀中用身体保护好，想增加一些遗言留下的概率。

就在这满舱的遗言中，飞机落“地”了。先是剧烈的震动汹涌而至，在撕碎机体前就震晕所有人，然后柔软水面像是钢铁，只一照面，就将驾驶舱和前舱碾轧压扁，整个机体纵向撕裂成三部分，机翼在刚接地时就解体脱离，连带撕裂一小部分舱壁，有些残破的肢体和鲜血从破口中露出，在喧嚣平静后，吸引到鱼和海鸥争食。海面上阳光明媚，鳞羽争勃，

一片生机盎然的样子。

在这明媚中，四分五裂的机体与物件零落在海面上，被浪花缓缓推向小岛岸边的浅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