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完败时间的,从来不是其他(1 / 2)

第二天一早,晓艾整理好行装,拎着箱子走进客厅。借口要先回伦敦准备新公司就职,在客厅里跟苏菲辞行。抬眼间,出乎意料地看见苏菲的身影。“这个时间她不是应该还睡着吗?”晓艾内心小鹿乱撞,今晨的她竟如小女孩般扭捏起来。本想偷偷辞行,不想却与苏菲撞了个满怀。

苏菲披着件烟灰色真丝家居长袍,棕栗色的齐腰卷发披散在脑后。此时的她正漫不经心地捧着杯咖啡,懒散地斜靠在客厅硕大的米白色真皮沙发里。她双目微张,眯着眸子定定地望向顺着天窗投入客厅的一地暖阳,仿佛眼波流转间,望穿了尘世,流逝了时光。

听见响动的苏菲回头瞥见身后晓艾,抿了口咖啡心不在焉地说,“我的大设计师,怎么刚来就要走啦?”看着晓艾低垂眼眸不语,苏菲自顾自地喃喃道,“唉,你呀,凡事太较真!生活嘛,放松一些。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可能过得更轻松。”苏菲那懒散的声调飘散在硕大的客厅上空。“很多事儿你不用太在意,感情也一样。就像即使是亲眼所见也未必如实!”她抬眼意味深长地与晓艾对视了一秒。晓艾兀的被猜中了心事,立刻避开苏菲锐利的目光,心虚地迅速垂下眼睑。她随即手腕一软,容器中的咖啡液体摇晃着挣扎了几圈,还是敌不过地心引力的召唤,顺着杯体弧线的边缘漾了出来。

苏菲知道自己和Rug的事儿。本在晓艾还未毕业之时,她就曾数次在苏菲面前提起过这个男人。每每谈起Rug,在外人面前低调内敛的晓艾却仿佛换了个人,对他的一切如数家珍。眼波流转间,泄露出一种难以忽略的光芒。

苏菲盯着她那因兴奋而潮红的面容幽幽地说道,“你爱上他了!”

“别胡说,苏菲!”但那时晓艾嘴硬地立即反驳。

“当时的自己也许是身在其中,不知其境吧!”晓艾想到这暗暗叹了口气。

人生的境遇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驱策的车轮般,总在不确定的焦灼中,伴着惊喜与失落交错前行。

自从苏格兰归来后,晓艾就一直在犹豫是否向身边的这个闺蜜吐露心声。

“以Rug今时今日的社会地位和现实状况,难道不是保持缄默才是对他也是对这段感情最大的保护?”在无数次烈火焚心般地纠结中,伴着强烈思念的酸楚,求而不得的痛楚啃食着晓艾的内心,令她寝食难安,如鲠在喉。

面对这难以启齿的痛,苏菲便成了她唯一能够敞开心扉的倾诉对象。

苏菲的语调轻柔而平和,鲜少抑扬顿挫。言谈间风轻云淡般如一股清风般徐徐吹过,好似凭栏倚眺一汪波澜不惊的湖水。任你暖阳高照也好,疾风骤雨也罢,她自“人淡如菊”。与苏菲相识的这几年,“随心、随性”成了她最贴切的标签,仿佛这世上所有世俗的目光都退避三舍似地与她擦身而过,在身后迅速凝结成冰。

只有一次,苏菲偶然间提及她过世的姥姥时,晓艾却在与她对视的那一秒中窥得一缕从未见过的悲戚。那是种如临深渊的哀怨与不舍,似乎那一眼往事回闪的哀痛,耗尽了苏菲半生的心力。除此以外,似乎再未有什么事、什么人在她的目光中留下触达心灵的痕迹,包括她的先生温阳。是啊,温阳,久未从苏菲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光荏苒,他已经去伯明翰就职近半年了,好像仅在一个长假中短暂地返回了牛津数日。

而温阳离开的这段时间,苏菲似乎已经耗尽了结束单身时的全部果决与热情。每日蒙头睡到日上三竿,要不闭门不出,要不就彻夜灯火通明,呼朋引伴间极尽醉生梦死之势。晓艾亦鲜少听苏菲提起温阳。“也许这种冰与火的处世之道,就是苏菲抵抗内心苦楚的方式吧。”晓艾试图理解着这个好友。“或许在苏菲的心里,只要那个“老公”的位置有人就位,就意味着她的心灵有了安置之处。至于那个位置上的人到底是谁,身在何处,似乎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就连去年苏菲母亲带着两个弟弟来伦敦参加她的毕业典礼,苏菲整个人也是散散淡淡的,似乎亲人、爱人、亲密关系从未在她心头留下一丝痕迹。

在晓艾回到伦敦后的第二周,一天深夜,迷迷糊糊中,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考虑到与国内15个小时的时差,为了不错过Rug任何一个电话甚至是信息,晓艾取消了睡前将手机调为静音的习惯。

但这次不是Rug。电话那头传来了苏菲疲惫的声音,“晓艾,我在圣玛丽亚医院,Tony出事了,你能过来一趟吗?”晓艾恍惚中打了个激灵,一股不祥之感瞬间冲进大脑,顿时睡意全无。她兀的跳下床,随手抓了两件衣服套上,汲着鞋,冲出门去。

Tony在苏菲伦敦的公寓里割腕自杀了。算上国内那次,这已然是第二遭了。

自上次在牛津见到Tony后不久,他就借口小镇生活节奏闷得心慌,独自搬去了苏菲在伦敦市内的公寓。可能物理学家口中的“量子纠缠”学说印证了灵魂相通的人确存在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灵感应。事发那天苏菲在伦敦市内的一家画廊策展,结束的本也不算太晚,开车再回牛津也不是不可。但已经坐进驾驶室的她却突感内心慌乱,仿佛眼前的灯影霓虹像一把把利箭般明晃晃地刺入眼眸,瞬间的眩晕感让苏菲内心竟生出种莫名的恐惧。心悸之下的苏菲干脆直接弃车,步行回到了距离不远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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