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1 / 2)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高考了。阿颖原本打算五一期间就留在学校复习功课,不打算回家,后来知道我要回来参加世豪哥的婚礼,想着彼此还能再见上一面,她便也回来了。

我拉着阿颖的手,走在武江河边,这条一年前我们一同走过无数遍的路,已经不能再熟悉。我们晃晃悠悠的走着,忆起以前的点点滴滴,很快就走到了一中的校门口来。学校大门紧闭,只留下一道虚掩的小侧门,伞下面半躺着的大爷一动不动,膝间还放着个遥控器。我们走近了瞧瞧,噢,还是原来的那位大爷呢!只是他早已记不得我们,侧头过来看了看,说:“带卡了没有?”我装摸着口袋,说:“哟,落在家啦!”大爷正过头去,嘴里吐着:“没带可不行!回家取去吧。”说着拉了拉旁边的小板凳,两脚再往前那么一伸,右脚叠左脚搭在板凳上,估计又要开始睡了,这个工作真舒服!我拉着阿颖进了旁边的村子,找了个带草皮的小坡坐下来,远处的火车进站口清晰可见。我脸上挂着笑,说:“阿颖,还记得我们上次坐一起看火车吗?”阿颖抬头看了看远方,又回头看看背后那堵校墙,笑笑说:“废话,当然记得呀,好快呀,都过去两年了!”,“是啊,那个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呢!”我说,阿颖兴奋地瞄着我的脸,眼里闪着光茫,说:“你是不是要感谢我这么主动追的你呀?”我说:“什么叫你追的我,明明是我追的你好吧!别忘了我可是在火葬场追的你!”,“我靠!”始料不及,阿颖突然的粗口使我“喜出望外”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接着说:“你那个是很后面的事了,前面要不是我那么主动靠近你,哪有后面的事儿!”我说:“那你后悔没?”阿颖摇摇头说:“财财,你那么好,我怎么会后悔呢。”我说:“那就好,我也不后悔!我们很快就可以在广州相见了!”远处一辆火车哐哧哐哧进了站,很快又没了影儿。阿颖把头枕在我的肩上,说:“财财,辛苦你了,咱们已经熬了一年了!”我不作声,侧脸贴紧阿颖的左额,能看清楚她脸上的微微汗毛,我享受着此刻的甜蜜。阿颖又委屈巴巴不无担忧地说:“财财,我要是又考砸了怎么办?”!“傻瓜,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大不了我养你就是了。”阿颖应声十分感动,搂紧我的右臂,又说:“我怕我考完都不敢查分数了,呜呜···。”,“我帮你查呗,到时你把准考证号发我,要是考得好,我就回来见你,要是考得不理想,我也回来见你!你说这么样?”,“好,一言为定!即使考不好我也不复读了。等你回来接我,我跟你去广州,下去打暑假工。”阿颖确切地说道,我点点头,说:“好的,我相信你一定能考好的!别担忧了。”阿颖拉开背包,掏出那两本日记,又拿在手里翻了翻,找到我带回来的那本捧在手中,便念了起来,这一页,是我给她写的一首诗歌,落款是4月15日:

如果你真的爱上了这里,

那么就请你不要离去。

如果你仅是为了一间屋子发愁,

那么也请你不要担忧,

我会为你运来沉沉的木料和斧子,

建造出你喜欢的风格。

如果你孤独了想出去走走,

那么也请你跟我说说,

我会以各种方式逗得你开怀大笑。

森林里有许多秘密,

我还有许多故事没说予你听。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愿意再待下去了,

那么也希望你能告诉我,

我愿意陪你到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而如果,我是说如果,

这些都只是你“赶我走”的借口,

那么,那么更请你要彻底地明说了,

我会远远地跑开,在一个还能远远望着你的角落,

安顿下来。

即使此时,你已不再需要我了,

也没关系,我爱着你,就足够。

阿颖念完后有些感动,合上笔记苏声说:“财财,你要多写一点知道不,这可是我们的感情见证,以后还要给我们的小孩炫耀炫耀呢,到时候我就跟他们说,看看你老爸老妈,感情多好啊!!!”然后又说:“财财,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如果像我这么喜欢你的人都离开了,你这辈子就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喜欢你的人啦!哈哈哈···”我笑嘻嘻地说:“好啊,诗嘛图个意境而已!你给我写到什么时候,我就给你写到什么时候咯。”彼时,一大团乌云笼罩在天空,似乎马上就会有一场倾盆大雨袭来,而围墙后篮球场上学生们传来愈发大的声响。我拉起阿颖,说:“走,回家!”后来,直到上了火车才发现,呀!笔记本忘记给阿颖啦。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不便再打扰阿颖,临近考试了,生怕给她造成任何压力,只是给她简单拟去了条信息:顺其自然,沉着应对。阿颖也简要的回复过来,一看是一串数字:准考证号62122435。直到高考第二天的下午,考完了最后一课,才给阿颖打去电话询问。电话那头传来阿颖熟悉又情绪饱满的声音,心想着稳定了些,这小妮子大体发挥的不错哩!又简单聊了几句方才挂了电话,她遂回宿舍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去了。

晚上上课前,想着阿颖她到家了没,于是便给她发去短信,直到九点钟,我下了课,仍然没有收到回复,于是我便又打去电话询问,却无人接听。心想,干啥去了呢?都这个点了!等到十点多再打过去,终于接通了,不过是一个中年妇女接的电话。而这个中年妇女电话里给我说的话,使我终生也不能够忘记!这个中年妇女,便是阿颖的妈妈。

电话接通后,好久才传来一个虚弱的“喂—”字。

听声,知道是阿颖的妈妈,于是我客气地问道:“阿姨您好,我是阿颖的同学,之前去过您家里挖过马蹄的,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还记得不,阿颖回到家了吗?”

电话那头,又隔了好久,才有了声响,似是抽泣声。我正耳听了听,也没作声,谁知那哭声突然“哇”地一下叫喊出来,便是一阵嚎啕大哭。

阿姨怎么如此悲恸!我觉察到了不详的预感,心揪成死死的一团,生怕阿颖出了什么事,急忙问道:“阿颖怎么了,回家了吗?她今天不是高考吗?”

对面还是哭,只传来哭声,哽咽声,扇鼻涕的声!天啊,我好需要这个答案!我从没有如此急过,断定出了不好的事情,只希望一切不要太遭!我心想着,踱着步子,不争气的泪水一下子飚出眼眶。我知道我不能哭,此时需要镇静,我需要知道到底怎么了!我试图压制住情绪,继续追问:“阿姨,阿姨,能告诉我阿颖怎么了吗?她现在在哪?我是她的同学,她告诉我今天要回家来的,您能···能告诉我她到家了吗?阿姨?”。

半响过去,阿姨的情绪似乎好转些,虚弱地说:“阿颖啊,我的妹儿啊!晚上坐车回来,路上那个班车翻掉了,翻掉车喽!都摔到崖脚下去了,都没喽,人没喽!哎呦—。”

听到这个噩梦,我彻底地哑了,好久发不出声音,我想我是死了!胸口堵得慌,突然喉咙咕噜一咳,一口痰就吐了出来,一看地上,是一滩血渍,往鼻孔一摸,湿湿的,一看,也是血渍。这一咳,倒觉得五脏六腑舒畅了些,只是心,还如刀绞,我一手捂着发痛的胸口,另一只手搭着走廊的墙,才得以站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由着身体走出宿舍,靠着树,停一会儿,石凳上,坐一会儿,草坪里,又倒了下去。看着顶头漆黑的天,好像天在呼呼地旋转。一排排宿舍的灯光或明或暗,最后全部消失掉。我失去了力气,好想哭,嚎啕大哭都没法做到,可是,为什么感觉有泪水再流呢?痒痒的—脸,想去抓,又没有力气。脑海中阿颖的脸,清晰可见!突然,又浮现在空中,我伸出一只手,在她的肉包子脸上揪揪,她便朝我笑了,然后又消失掉,怎么不见了,阿颖!我“哇”地一下就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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