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2 / 2)
好在只是皮外伤,三日之后,小水奉女医师之命,将纱布拆去,李时居这才觉得凉快舒坦了不少。
仔细检查胳膊,也不知道那位厉害的医师涂了什么药,一点儿伤疤都看不出来了,眼下皮肤白嫩如昔,只是手肘内多生了几粒粉红色的痱子。
“真厉害!”她咕哝着,“我们女孩子就是厉害,如果我不是必须要考科举走仕途,找到这位医师,同她开个护肤美容的馆子,一定生意火爆。”
系统煞风景地清咳一声,“游学任务完成了,奖励你还要吗?不如我同袁鼎商量一下,给你换成经商系统算了?不过先前获得的技能,我也要一并收走哦。”
李时居连忙换上一副友好的口吻,“不不不,我就是说着玩呢,咱们帝师系统必须是最好的系统,系统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奖励我可以领了吗?”
系统闷哼一声,说可以。
李时居趁小水在甲板上忙别的,抓紧时间把面板点开,熟练地操作了几下,在听了许多遍的提示音中,将《炸药指南》收入囊中。
不得不说,系统君可真懒,发布任务时,说的是“由冶金X业出版社《炸药化学与制造》、西北X业大学出版社《炸药理论》、X京理工大学出版社《火炸药生产技术》等专业书籍组成的炸药制作汇编”。
结果拿到手上,内容确实是这些内容,不过根本不是汇编,而是不知道从哪个大学教室里偷出来的课本,被缝书线从背胶处缝合在一起,厚度直逼她小臂的长度,翻起页儿来都费劲。
“阿统,你这样真的很不厚道。”李时居望洋兴叹。
系统桀桀地笑,“谁让宿主你之前萌生了换个系统的想法呢。”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李时居的语气哀伤而诚恳,“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受伤,如果我不受伤,就不用那名女医师给我涂药,如果那名女……”
系统正要说什么,小水却推门而入,李时居慌忙收起了面板,只是那本厚重的炸药指南来不及藏起,还摊开在桌上。
不过小水似乎对它视而不见,凝眉道:“姑娘,哦不是,李公子啊,我爹方才去码头买米油,听说一桩消息,京城果然出事了!”
这会儿他们已经快到直隶州,约莫再有两日,便能抵达通州码头,掐指一算,时间正好对的上,李时居声音颤抖,“出了什么事?”
“崔家出事了,还牵连到了皇后和二殿下!”小水神秘兮兮道,“听说和什么火药有关,好多年前还死了好多人……总之陛下震怒,将崔都尉押入天牢了!”
她嘟哝着摸自己的辫子,“上回是贵妃,这回又是皇后,之前还有那个什么武德侯……京中这两年接连变天,爹还在担心,我们这趟往京中去,不会被盘查吧?那位公子可认得人么?若是有人为难我们,你让公子帮我们说说情可好?”
李时居点头说好,又问:“既然崔都尉被关了起来,那皇后和二殿下呢?还有崔家的其他人呢?”
国子监祭酒崔墨,还有他的儿子崔靖也都姓崔,与皇后同出一族。
虽然知道他们必然没有卷入到斗争中,但李时居还是忍不住暗暗担心起来。
小水摇了摇头,“其他的我也不知道,皇后不是出身清河崔氏吗?那样的世家,必然有他们的办法吧。”
李时居默默叹了口气,遥望窗外越来越浓的北地风景。
京城是她的家,但也是大邾最繁华的所在。小水说得没错,从武德侯到贵妃再到皇后,盛世下的暗涌如今已翻出巨浪,剩下的角色,可没有一个是容易对付的了。
陈定川刚从紫宸殿出来,便在廊下遇见了皇长兄陈定夷。
看他的模样,似乎正在等他,而且已经等上许久了。
父皇留他在殿内说话的时间长了些,三日前他与庞瑞、师明亮赶回京城,直奔皇宫,将弹劾的折子递交到明煦帝的御案前。
而云天青和薛瑄也收到了他在半路上传出来的消息,文武百官在太极门前聚齐,向陛下谏言。
明煦帝赫然大怒,提着剑直奔陈定南所在之处,险些将他捅了个对穿。
老二不如老大深沉,不如老三聪明,不如老四可爱,人是笨了些,但他背后有清河崔家的扶持,出身最名正言顺,至今也没有太出格的举动。
贵妃丧命后,明煦帝心灰意冷,一度动了立陈定南为太子的心思。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此子竟然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举动。
就算十几年前漠北军火丢失时,陈定南尚且是个无知小儿,但这背后必然少不了崔皇后和崔垚的勾结。
而避开武德侯在各地安插的部署,将火药拆开,用船藏之,顺海而下,自泉州运至南都。
其中步骤之缜密,耗时之冗长,陈定南日日跟在崔垚身边,绝对不可能不知道。
“这把龙椅真的有这么好吗?”明煦帝问跪在脚下的儿子,“值得用漠北那么多条人命去换?”
皇后有一身傲骨,只是冷笑,而陈定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因为是皇亲国戚,他们都将被带入宗□□等候发落,而崔垚和相关之人,直接被剥去官爵,押入天牢。
真正的争斗总是在不经意间匆匆开始,又以迅雷般的速度匆匆结束。除了明煦帝,他太累了,看完所有的证据就花了三天功夫。
他无力地摆了摆手,吩咐陈定川和云天青,“交给你们办吧。”
说罢又吩咐道,“云爱卿,你留下吧,李慎那老儿可恶,总是称病,也就你可以陪朕下盘棋了。”
陈定川说是,弓着腰从紫宸殿退出去,然后就撞上了刚从河上赶回来的陈定夷。
下人们均被遣走,大皇子眼底阴郁,把玩着手上的扇坠,“老二这下倒了霉,太子之位,怎么都该轮到我了,老三,你还不愿意站在我身后吗?”
陈定川没有说话。
他们站在紫宸殿配殿外的游廊下。六月底, 快要入伏了,雨水集中在江南一带,而京城连着二十余天艳阳高照, 比之去年, 热得又早了许多。
对甘霖企盼得太久了,人心也在浑浊闷热的空气里上下浮动。
大皇子和三皇子这两位出了名的善性人儿在一起说话, 宫人们都心痒难耐。
盛夏装扮最是撩人, 若是能被哪一位收为侧妃哪怕是小妾, 日子可不比在宫里当下人舒服多了?
于是几个胆大的扮上笑脸,摆着柳腰,端着冰饮, 款款走上来。
然而陈定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试图将她们赶走。
“三弟,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陈定夷一手叉腰, 一手撑在回廊抱柱上, 痛心疾首道,“计大学士说你别有用心……我还,我还为你说过话。”
“我不想帮任何人。”陈定川不慌不忙, 十分淡然地说, “如果做个纯臣在皇长兄眼中就是别有用心的话,那么臣弟我无话可说。”
“好,好……”陈定夷重复了好几句, 摸了摸额头道, “你要做纯臣, 我也不想阻拦, 那治河的银子,就当我借的, 你也不愿意?”
陈定川缓缓出了口气,反问他,“皇长兄可曾走出府邸,见一见沿河两岸的流民吗?如果治河有效,哪里还会出现那样荒芜的景象?”
陈定夷被噎了一下。
陈定川声音淡淡的,“所以,治河的银子,都用来收买各地官员了吧?此番下江南,臣弟一路上都听着皇长兄贤德的美名啊!”
“陈定川!”
一瞬间,素来沉稳的大殿下有些失态,厉声呼唤三弟的名字,半是威胁道,“计玉书说得没错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着我和贵妃老二斗了这么多年……你就是想做那个黄雀吧?”
晚风短暂地停了一下,远处几个宫女被大声的喝骂给镇住了,再也不敢上前试探。
陈定川转过脸来,半天斜阳在苍天上徐徐铺开,宫殿万千流光错彩,连他的头脸衣衫也被染上了浓金之色,俨然初具帝王气象。
着实令站在阴凉处陈定夷暗暗向后退了一步。
“我这两日一直在想,谁能知晓我在南都书院的住处,精准无误地将码头火药之事写在纸条上,扔在我的房门前。”陈定川的眼底流露出一丝哀伤,“我曾在薛茂实的案桌上见过皇长兄的书画,作为至交旧友,帮您给我传递个讯息,薛山长想必不会拒绝。”
陈定夷闷哼一声,低头捋了下衣袖。
“皇长兄想借我之手,其实不用这么偷偷摸摸。”陈定川叹了口气,“二皇兄德行有亏,我不会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