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病了142（2 / 2）

这几年，爸爸咳嗽的时候，唾液里出现血丝，而且每次咳嗽就像要把整个心脏吐出来一样。喉咙口时常伴着疼痛，觉得有异物。

最开始，爸爸也没当回事，可是妈妈一直放心不下，于是找了一个时间带着爸爸去医院。

结果出来了，爸爸的咽喉部长了一个肿瘤，幸亏是良性肿瘤，于是妈妈带着爸爸去省里的大医院里做一次更深入的检查，医生说要做手术将肿瘤切除。

得知要做手术，爸爸整个人一下子就塌了，就像是一滩死水，总是无神地呆呆望着天花板，我们一家人都笼罩在压抑中。

妈妈端着一杯水，走到爸爸身边，看上去云淡风轻地安慰道：“人总是有些毛病，你这只是小手术，不用担心，别想那么多。医生说手术之前要保持好心态。”

“你说怎么会这样？我想到不敢想自己喉咙口长了一个肿瘤，看来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这人一旦生病，最烧钱。我们家这几年又比较紧张，唉，这几年这是时运不济。”爸爸抚弄着头发。爸爸的那一头秀发浓密又乌黑，就像是夏季静谧的星空。可是，这几年，爸爸头上的白发格外放肆，原本只有零星几根，已经蔓延到半个脑袋，宛如森林里来势汹汹的火焰。

“你就是心思重，这要的了多少钱？再说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身体不好，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没钱可以再赚，要是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这几年日子确实过得紧张，可是我们家也不至于吃不起饭，看你怎么想，那还有很多人住破破烂烂的房子，至少我们家乡下一套房，县城一套房，还有一辆车。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一直顺顺利利的，老话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妈妈耐心地安慰爸爸，忽然，她神色凝重，“所以，那个时候你赚钱还算容易的时候，我就劝你要懂得攒钱，不要大手大脚地花钱，可是你不听，你觉得赚到钱就该用了去，只要赚得到，不怕没钱用。你当初要是能想到自己现在会这么困难，我们现在也不会这么紧张。唉，也是，那时我们哪能知道现在自己会这么难事。”

爸爸压低声音，凑近妈妈说：“我生病的事，两个孩子知道吗？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他们两个读书就有压力，要是知道我病了，肯定更有压力。”

妈妈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说：“这种事怎么能瞒得过两个孩子？所以你不要总是唉声叹气的，两个孩子看到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们家真的会走到那一步，大不了把这个房子卖了，车子也卖了，先把欠债还清。我们又回到之前两手空空的时候，重头再来就是。”

可是，一向高傲的爸爸又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失败是爸爸这辈子过不去的坎，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爸爸灰褐色的瞳孔再也装不下一点光芒，说：“真的会到那一步吗？那我们这几十年不是白活了一场？到那个时候，我们该怎么活下去？”

爸爸在打一场看不到希望的仗，一开始，他还能骗骗自己，现在他如行尸走肉一般，不再期待光明抵达的那一天。眼睛一睁，就蒙上了一层麻木的薄雾，眼眸一落，就压上一片死气的阴雨。

偶尔，我在想，如果不是妈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耐心开导鼓励爸爸，爸爸会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