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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上,嫂子们叽叽喳喳讲了不少老钟家的八卦,林晚清顺道也听了几耳朵。
“我看啊,小丫多半是给钟家那个老太给恶晕的?“
“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还要啥证据呀,钟老婆子可是出了名的嫌弃丫头,小丫上头两个哥哥,一个叫大宝,一个叫二宝,兄弟俩吃的黑壮壮的,在家里啥活也不干,小丫呢,黑瘦黑瘦的,整天捡柴火,老吃苦了。”
“钟老婆子心也忒狠,咋地都是自家亲孙女,咋能啥活都让干,听说还不让小丫上学。”李素云有些不忍,她家也有三个闺女,可哪个闺女都是她的心头肉,看小丫如此受苦,她心里也不咋好受。
“你是城里人来的,这种事见的少,在我们乡下,类似事儿可太多了,五几年那会,我们村里一个恶老太,家里儿媳妇生养了两胎都是丫头,头一胎还留着,第二胎,那恶老太抱着出生没几天的女娃就要溺死在尿桶里,亏的儿媳妇一个村的娘家妈赶来,把女娃夺下来,带回家养,不然女娃就没命了.........”
林瑶听的眉头一跳一跳的,心里坠坠的,她是家中独女,爷爷奶奶父母个个对她关爱有加,从不因是男是女而区别对待,考上大学后宿舍里也有来自农村多娃的同学,父母虽有偏心,却也没有过度偏心。
如今想想几十年后的社会跟如今的这个年代,还是多有偏差落后。
正思绪万千,前面嫂子们又说开了。
“钟老婆子这么过分,老钟家儿媳妇的咋不反抗呢?”
“嗨,别说了,老钟家儿媳妇的就是个软包子,跟小丫一样娘俩就是干活的命,钟家儿子也是个混账的,只听他老娘的话,媳妇但凡说句不中听的话,就跟他老娘一块逮着媳妇揍,哎,也是个可怜人。”
“这钟家儿子可真不是东西!”李素云气的不轻。
林瑶也攥起了拳头,怒了,和着这钟家儿子就是六十年代的妈宝家暴男啊!
“老钟家儿媳妇的咋不跟这人离婚呢?”
“离婚,咋离啊,你当这么好离的?再说了这年头家里男人急眼了,有几个不跟家里动手骂人的?”
话毕,一大多数嫂子都沉默了,可不,家里那臭男人虽然平时不打人,可俩人吵架干仗,也多有爆粗口打人的。
娘的,狗男人打架还打人?
林瑶气哼哼,觉得很有必要找时间跟葛主任反馈一下,生男生女都一样,拒绝重男轻女,反抗暴力,从我做起!
领袖他老人家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都解放十几年了,还有人搞重男轻女,家庭暴力这一套,这是要咋!
大杂院里,贤惠的顾副局长已经回了家,劈好了柴,洗完顾兜兜的尿布,把廊下清扫干净,撸着袖子在厨房烧水,见林瑶牵着胖儿子进门,似有心事的模样,上前接过小家伙问,“有心事?”
林瑶本来气冲冲的,可见某人这贤惠温柔的模样,再大的气也发不出来了。
哎,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凡事不能先牵连无辜群众呀,毕竟顾副局长在这一块上表现的还是很好的。
林瑶把今个儿发生的事情说了,顾时安眉头蹙了蹙。
“隔壁大杂院的钟老太,她儿子前两天报案说她失踪了。”
林瑶心中一惊,开始浮想联翩,开始把后世那些失踪案往上头套。
顾时安黑眸染上笑意,“别胡乱猜测,钟老太没事,她伤了人跑到乡下去了。”
林瑶瞠目:“伤了人跑乡下去了?”
顾时安点点头,在媳妇面前打开了话匣子。
钟老婆子这老太,在家里横行霸道几十年,把儿子儿媳妇制的服服帖帖,在外头也是拽的二五八万。
这不是快冬天了,钟老婆子在家没事干就跟一群老头老太太拎着篮子去煤矿场捡煤核,所谓的“煤核”,就是煤炭在燃烧时还没有完全烧透,就被当做炉灰扔到了炉灰堆,那些没烧偷的煤块媒秋就倒在外头。
县里大杂院的老头老太太,手上戴着棉线手套,拎着竹篮,拿着小铁耙子在煤灰堆里扒拉煤块,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家一个月就供应那点儿煤票,大杂院住户大多是拖家带口的,家里老头老太太捡煤核常常是捡了一大筐,捡起来能烧两顿饭。
这年头捡煤核也必须懂规矩,捡煤核是有“势力范围”的,捡煤炭的老头老太太都有自己的“专属煤堆”,大家伙儿自己扒拉自己的,反正也能捡够。
钟老太纵横大杂院多年,习惯了多吃多占,每次都把蝙蝠老爪子往人家地盘上伸,遇上脾气和善的老头老太笑笑也就没事了,遇上脾气暴躁的直接跟她骂街打架。
这不,前头钟老太就和一个年轻媳妇掐起来了,年轻媳妇力气大,按着钟老太双手轮番煽她巴掌,又往钟老太脸上唾沫星子。
“老不死的,跟我玩横的,看你够不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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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老头老太赶紧七嘴八舌拉住:“哎哟,这是干啥呢,有话好好说!”
“可不是,你这小年轻别跟老婆子一般计较。”
钟老婆子“恶名在外”,一群老头老太太也知道她这个德行。
那个年轻媳妇打了就解气了,站起来拎着自己的煤筐子就想走,钟老婆子跳起来,骂骂咧咧捡了个煤炭朝年轻媳妇头上砸过去。
年轻媳妇后脑勺挨了一下,一声惨叫过后,直挺挺倒地不起,跟个死人一样躺着不动弹了。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抬着送卫生院去了。
钟老婆子趁着人群慌乱,哆嗦着老手把打人的那块带血石头埋了,抖着老腿回到大杂院,收拾了几件破衣裳,卷着包袱去乡下闺女家躲风头去了。
钟老婆子一连好几天没回家,钟家儿子可就着急了,县里县外找了好几趟,没找到。
最后哭哭泱泱到县公安局报案了,一开口就是有人把自家老娘拐跑了。
县公安局一调查,隔天就把操着掉牙漏风的老嘴哭的钟老婆子带回来了。
那个被打了后脑勺的年轻媳妇命大,后脑袋就破了点皮,送到卫生院缝两针没啥大事了。
钟老婆子觉得没啥大事,浑身爽利的回了家。
钟家也赔了五十块钱给那个年轻儿媳妇家,两家算是和解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林瑶听了老钟家的八卦,唏嘘一会儿,眼瞅着天晚了,开始忙活晚饭。
一家六口子都是能吃的,林瑶喊顾副局长洗刚买的那篮子蘑菇,自己舀面擀了两大盖帘面条,张翠兰回来把大儿子的旧军装翻出来,坐在院子里翻拆,顾兜兜看到爸爸那身绿军装,眼神大亮,蹭蹭跑进堂屋里搬了张小板凳,大眼睛忽闪忽闪,眼神一刻都不肯离开那一身绿。
在院子里压水井的顾满仓看孙子那小眼神儿,笑呵呵道。
“兜兜想穿军装啊?”
顾兜兜捧着小脑袋“嗯嗯”点头,哼哼哈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军拳,逗的一家子哈哈大笑。
林瑶冲顾副局长眨眼睛。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她这个当妈的是重在参与。
顾兜兜耍完军拳,又跟个脱缰的小野驴,跟顾时东一块儿,叔侄俩牵着大黑小黑哇哇叫着往胡同口冲。
林瑶在背后抓都抓不住,叉腰回头跟顾副局长吐槽自己儿子,“早上刚换的衣服,你儿子回来绝对又是一身脏。”
那埋汰的样子狗都嫌!
顾副局长默默听着,媳妇吐槽儿子的时候他就只能听着,傍晚俩臭小子回来果然脏得不像样。
老父亲只能给小崽子换了衣裳,洗澡。
老顾家晚饭吃的是肉炒蘑菇,拌的凉菜,一家子吃饭吃的喷香,山里摘的蘑菇滋味鲜美,半碟炒蘑菇都进了家里俩臭小子的嘴巴了。
晚饭后,林瑶跟顾副局长在胡同里溜达,溜达溜达着,溜达到了桂花胡同。
老徐家院里,顾春梅挺着大肚子拿着一团毛线坐树下织毛衣,徐向前像站哨似的不离左右。
大杂院的石榴沉甸甸压了枝头,林瑶挑了几个好的,用报纸包了给顾春梅拿来。
顾春梅打开瞅了瞅,里面的石榴个个又大又红,裂开了口子露出鲜红的石榴籽儿来,吃起来又酸又甜。
姐妹俩叽叽喳喳一起吃石榴,外头吵吵闹闹的,说钟老婆子又在卫生室闹起来了。
“哎哟,这是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