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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声, 你还好吗?”
简今兆在边上的空位坐下, 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闻潮声温吞地戴上自己的眼镜, 说话声有些发哑,“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都不知道?”
简今兆叹了口气, “剧组出了这种情况, 我一个监制怎么可能坐得住?不过还好,没出现大问题。”
他侧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 正好是席追所在的房间。
“俞演已经和我说了席追的大致情况, 我已经找人和他的经纪人团队对接了。”
“毕竟是在剧组出了事, 比起隐瞒封锁消息, 我想着剧组还是得出面道歉、给粉丝一个交代,你觉得呢?”
简今兆不清楚上一世的《烂泥》剧组有没有这轮突发事故,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
毕竟席追的咖位摆在那里,一味的隐瞒只会适得其反,但凡走漏半点风声都会引起粉丝更加强烈的不满,还不如诚恳表态、好好道歉。
闻潮声点头,轻却肯定地加上一句,“如果需要出面道歉的话,我也没问题。”
简今兆回答,“这事哪里轮得到你出面道歉?真要担责任的话,那也该是我这位监制。”
这事本质是意外,美术馆挂墙壁画的维护工作没能做好,当然也有剧组道具组排查不及时的缘故。
闻潮声作为导演,比剧组任何一个人都要更耗费精力,但也不能事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简今兆继续说,“事情已经出了,席追和俞演都得好好休息一阵子,正好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干脆剧组放个假?”
“只要能赶在春节杀青,时间上应该不会耽误太久。”
闻潮声听见简今兆的建议,停滞了许久的思绪终于跟着转了转,“嗯,听你的。”
简今兆说完了正事,又将关切的眼神落回到了闻潮声的脸上,“潮声,你还好吧?”
闻潮声愣了愣,“……什么?”
“我说,你状态不对。”
简今兆挑明了这件事,不确定地看向紧闭的病房门,“席追应该在里面吧?你怎么不进去?”
“他、他已经没事了。”
闻潮声眼神有了一瞬的闪躲,转移话题,“俞演呢?没事吧?”
“没事。”
简今兆简略回答了俞演的情况,话题不改,“你要是心里有事,可以和我说,自己一个人憋着不好。”
“……”
闻潮声沉默着低头。
简今兆知道他的性子,耐着性子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动着,就在简今兆以为闻潮声就此沉默的时候,对方终于闷声开了口——
“六年前,我在国外拍电影的时候出过事。”
简今兆听见这个不算好的开头,回想了一下那个时间,“《花月》之后的新电影?”
当时好像是有消息传出闻潮声要拍新电影,可随之就是他彻底销声匿迹在了这个圈中,直到几个月出现在了鲸影门口。
“是,那部电影注入了我很多心血,还找了一个新人担任主演。”
当初,拍文艺片的闻潮声不追求流量和热度,更不在意所谓的“大剧组”配置,整个剧组加在一块不到二十号人。
为了电影画面的真实性,众人在海外拍摄了将近半年。
“临时杀青的时候,剧组出了事。”
因为国外景区安全措施的不到位,新人主演在拍摄户外攀岩戏份时出了意外,抢救了将近一个星期,最终还是落下了双腿终身残疾的毛病。
“……”
简今兆呼吸微窒,显然没料到闻潮声背后还藏着这么一件压抑的大事。
“消息之所以没传回国,是我爸出面花钱帮我压下的。”
这其中的过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加剧了闻潮声和家里人的僵持关系,到了现在都还无法缓解。
闻潮声不愿再多加回忆,他再次摘下眼镜捂住双眼。
“每个人都和我说,这种意外不能怪我,事后的判定也是景区责任,可他不就是因为拍摄我的片子才出了事?”
面对对方家庭的指责,闻潮声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很长一段时间,他写不出剧本、看不了任何类似的拍摄画面,日复一日地受着良心的谴责和折磨,他的世界和精力逐渐枯竭。
后来,闻潮声找到了自己唯一能“救赎”的方式——
他开始主动承担起了那位新人以及对方家庭的一切费用,会在了解到他们的生活需求后,想尽办法帮忙解决。
一连六年,从未懈怠,也不敢懈怠,哪怕为此精疲力尽,他都不敢有任何怨言。
可以说,回国筹备、拍摄电影的这半年,是他近六年为数不多的快乐日子。
“今兆,今天壁画掉落的那一瞬间,我恍惚间以为历史重演了。”
同样快要临近杀青的日子,同样是剧组主演,这一下子就勾起了闻潮声的压抑回忆,让他恐惧到完全无法压抑情绪。
“潮声,不一样的。”
简今兆拦住了他的不安想象,斩钉截铁地说明现实,“席追没事,俞演也没事,这次出事你更不用一个人担着。”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哪怕再难,你也不能一直陷在过去。”
闻潮声很浅地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时间只能往前走,于他们每个人来说都一样。
简今兆和闻潮声聊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哪知他才刚拐了一个角,就撞上一个熟悉的胸膛。
俞演伸手虚搭了一下简今兆的腰,得逞轻笑。
简今兆抬眸,无奈中掺杂着一丝纵容,“不是在换药了吗?怎么又跑过来了?”
刚才俞演执意要跟上楼,简今兆别无他法,只能喊来护士用“换药”的理由将对方强行留在了病房里。
“谁换药要三四十分钟啊?”俞演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一换好药就上来找你了,你不是不让我跟着我吗?我就乖乖在这里等着呢。”
说到后半句,还带着点明显自夸。
“……你乖?我还真没看出来。”
简今兆眉梢微挑,绕过他往电梯方向走。
俞演连忙跟上,厚脸皮继续着话题,“简老师,你晚上住哪里啊?”
简今兆走进电梯,先按下了负一楼的按键,“我回酒店,你今晚就在医院住着吧。”
作为监制,哪怕简今兆平日不在剧组,照样给他留好了房间。
说着,他就想要去按十三楼的按键。
俞演见状,连忙用没有受伤的手去拦,“别啊,我刚已经办理出院了,我跟你一块回去。”
“……”
简今兆听见他的说辞,眉心蹙了又蹙,“你这不是胡闹吗?”
俞演用身子挡住电梯的按键区,“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清楚,除了手臂不方便,其他一点儿事都没有。”
“……”
简今兆蹙眉盯着他,不说话。
俞演被他审视的眼神盯得心慌,破罐子破摔,“我、真的、巨讨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臭死了!要是有事我自个儿麻溜回来,行吗?”
“……”
“哎呀!简老师,你看——”
俞演小心翼翼抬了抬自己受伤的右手,又换回了撒娇的语调卖惨,“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病号吧,我真在医院呆不习惯,睡不好难受。”
简今兆听见俞演对普通病房的排斥,故意逗他,“也是,你个公子哥,怎么着都得安排一个vip病房,是剧组考虑不周到了。”
俞演嘴皮子动了动,反驳得很小声,“你还挖苦我?”
“你自己留下的把柄,还用得着我挖苦吗?”
“我这不是错了吗?”
“……”
简今兆瞧见他和“没事人”一样的闹腾模样,无奈叹了口气,“腿长在你身上,你要是想走,我拦得住?”
俞演得到他的默许,情绪立刻由阴转晴,“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两人开车回到剧组酒店,上了楼。
在俞演即将踏入房门的那一刻喊停,简今兆转身喊停,“俞演,这是我房间。”
俞演一点儿都没有外人的拘谨,“我知道啊,这不是还早吗?我留下来陪你说说话。”
简今兆压住那点哭笑不得,表面上正经示意,“有什么好说的?”
“就比如……”俞演停顿了一下,“把我电话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再比如重新把我微信加回来。”
简今兆完全忘了自己冲动之下的这档子事,一愣。
俞演抓住时机,瞬间挨了上去,“简老师,我……”
简今兆察觉到了什么,本能性地伸手一挡,温软的掌心正好抵住了俞演的唇,将他封了口。
“俞演,你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