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交际花(1 / 2)

原以为能逼她就范,不曾想这姑娘如此倔强。

大太太坐在车内没有说话,邱月明也猜到定是陈秘书长的事情惹了她不快。

半晌,邱月明开口道:“太太,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大太太没有说话,她继续道:“我之前真的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也没学过跳舞,所以我怕,怕跳得不好,惹陈先生生气。”

“这话说的,你和那德国人跳的时候不是跳的挺好,你那时怎么没怕惹人家生气?”苏曼曼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继续煽风点火。

“我那时根本没多想他就拉着我去了,早知道跳得那么不好,还不如不去。”想起今天晚上那位马克先生干净的黑皮鞋上可印满了她的鞋印子,她的心里就更加歉疚。

过了会儿,大太太终于开口:“行了,今天晚上你也是第一回来,心里头发慌我能理解。陈先生那里幸好曼曼去解了围,想是没有大碍,只是下回空了时间,你好生和人家赔个不是,不要再像今天这样,跟个木头似的,明白了吗?”

“还有下次?”

“怎么了?”

那位陈先生的年龄都足可以做她的爹,一双眼睛还不安分的盯来盯去,她想想终究还是没有说。

大太太却像猜到什么,道:“我晓得,你们小姑娘都爱盯着好看的男人瞧,就跟男人见了漂亮女人走不动路似的。可是,好看能有什么用?就像今天晚上的那个德国人,不错,他们如今风光着,但有什么用?又不能在中国长久待下去,那帮什么军事顾问,我见得多了,没事还好,要真有点什么,比如吃了败仗啊,政府发不起工资呀,你看吧,撤起来比十六铺做生意的英国人跑的都快。到时候,你找谁去?谁管顾你?”

“我又不认识他,哪里来什么管顾不管顾的,大太太你误会了。”邱月明解释道。

这时苏曼曼又阴阳怪气的插了一句:“大太太你这就不公平了,你如今这么说月明,那您和理查德先生不是还——”

“你闭嘴!”大太太制止她,继续道:“你懂什么,我和理查德先生怎么了?我是不跟陈先生联系了,还是不理会钟科长了?这上海滩里形形色色的人多着呢,何必单吊在一棵树上,你们可都给我长点记性,别学方芸。”

方芸是谁?

苏曼曼切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她,邱月明默默地也不敢多问。

随着车子驶进夜幕,另一边,上海的虹口机场却响起了一声凛冽的枪响。

国民政府苏州军政总部

“你好,这里是苏州军区总司令部,我是张治中,什么!我知道了。”

放下话筒,苏州军区总司令张治中将军的眉宇瞬间凝在了一块儿,沉思片刻后,他喊来警卫员:“再去催催,法肯豪森将军从南京出发了吗?”

“是。”

下午3点20分,苏州军区门口停下了一辆车,黄远清从车上下来,打开了后门,法肯豪森在警卫队的簇拥下踏进了军区大门。

而黄远清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诺伯便在赶来的第一时间开口问道:“今天的报纸看了吗?昨晚日本人在虹桥机场和中国的保安队发生了冲突。”

“别提了,这事正要说呢。南京那里中午才截下一封电报,说日本内阁已经决定派遣三十万兵力增援上海,我看昨晚的事情不简单。”

诺伯点头:“昨天晚上,我们去赴了上海政府的宴,没想到竟然在同一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你们昨天在上海?怎样,东方巴黎好玩吗?”黄远清突然换了一种轻松的口吻。

“还行,就是有点费鞋子。”诺伯低头看了眼今早才换的一双皮鞋道。

“费鞋子?”

“有机会你也可以去看看,好像是叫百乐门,没准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虽然那天看出了黄远清对邱月明的心思,但不知为何,本想直接告诉他的想法此时却拐了个弯,诺伯带着一点恶作剧的心理对黄远清提醒道。

“这会是赶不上了,等战争结束,我请你。”黄远清没听出他的话中话,倒是锤了一下对方的胸膛,半开玩笑半保证的说着。

“上校先生,还有黄少校,方才军部下达通知,1小时后召开对日作战会议,请二位准时参加。”列兵传话道。

“明白。”

“叮铃铃!”

杨公馆的客厅内突然响起电话,大太太刚在手上抹好一层润滑的护肤霜,轻轻提起话筒:“喂,呀!是秘书长先生呀。嗯嗯,好好,那我问问我们邱小姐,稍后告诉您。一定,您放心。”

大太太放下电话,正在心中盘算着待会如何劝说邱月明,不想邱月明已经站在了二楼的楼梯处,她瞧着大太太满脸的愉悦随即升起不好的预感。

“月明,来的正好,快下来,我有话同你说。”大太太向她招手道。

邱月明走下楼梯,坐在了大太太的身旁。

大太太拉着她的手亲昵道:“方才陈秘书长派人打电话过来,说他今晚要举办一场宴会,约驻日大使详谈一些事情,正好缺个女伴。问你愿不愿意同去。”

“我不愿意去。”大太太话落,邱月明就决绝道。

大太太耐着性子劝道:“傻丫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陈秘书长约你去,是看得起你,这上海滩多少女人都求不来的福气呢,你就别使小性子了。”

“大太太,我一早就同你说过,我是天津来的学生,不是街头卖笑的优伶,这样的事情我做不来。再说了,既然是去会见政府要员,该带他自己的夫人去,找我做什么。”

大太太笑着,“傻姑娘你还是太单纯,如今这政府里头的人有谁还真的带着自己老婆往外去,你见他们带过去跳舞了嘛?不说我们自个儿,就是他们洋人,那些什么英国领事,法国领事等等,那里头的谁没有七个八个的女伴,这年头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听大太太说完,邱月明越发觉得荒唐,“照你这么说,我就算和他去了,那我算个什么呢?小老婆?”

“咦~”大太太摆手,“说什么呢,这上海哪有什么小老婆大老婆,我们是朋友关系,你是他的女朋友,他是你的男朋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还是哪条法律规定了男女就不能做朋友?况且,你也想多了,无非就是喝喝咖啡,散散步,陪他说说话,跳个舞什么的,其他还能有什么?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嘛。”

然而任凭大太太极力的劝说,邱月明都是坚决不去。

大太太几次想发泄的怒火都被生生压住,她仍软着语气劝说:“你不用急着回答我,这样,你先上楼睡一会,待会想好了再告诉我。”

回了房邱月明锁上门,然后整个人都抑郁的倒在了床上。

老天,这上海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怎么人心都这么复杂?

当晚上7点的钟声响起后,邱月明已经从窗边看到马路上一辆黑色的私家车正向着公馆驶来。

没过多久,大太太就亲自敲门,“月明,想好了没?秘书长先生可是派人来接了。”

“太太,劳您和陈先生说,我今晚身子不舒服,不去了。”邱月明隔着门说道。

“月明,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把门打开,我再同你说两句。”

可是任凭大太太如何敲门,邱月明就是不开,她忐忑不安的坐在房间内,不知如何是好。

“看来,这只金丝雀不是很愿意听你的话哟。”苏曼曼站在门口,对着大太太嘲笑。

大太太这次没有回击她,朝邱月明紧闭的房门瞪了一眼气道:“孺子不可教!”

但路过苏曼曼身边时,她还是努力平息了一下怒火,道:“换身衣服,上车去吧。”

邱月明在屋内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大太太的敲门声,心下忐忑了很久,直到窗外再次亮起灯光,她朝外面看去,才发觉苏曼曼已经精心打扮地走上了车,随着车影远去,她心中也像放下一块大石头似的,吐出了一口气。

然而她是松了一口气,大太太的怒火可没处发泄了。

没过多久,楼下就传出了磅礴的乐曲,又是急促,又是紧张,又是激昂,就是不似平时的悠扬婉转。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