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元亨利贞(2 / 2)

“今天是刘员外的六十大寿,这两只烤鸭就是府上发给我们的福利!”

来人名叫无咎,是我打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的伙伴,朋友和兄弟。我们两个虽然没有穿一条裤子长大,但是却像一条裤子的上的两条腿一样,不可分割,也不能分割。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太极阴阳,刚柔相济,合则生,分则死!

无咎是个孤儿,听说从生下来就被他爹娘放进竹篮子丢到河里,顺流飘荡的让他自生自灭。还好他福大命大被一个守山的老尼姑给捞了上来,因此才保住了小命。然而那老尼姑本就多病缠身,养他到七八岁的时候便撒手人寰了。

然后他就再一次的流落街头,然后就遇到了同样是流落街头的我,然后我就把他给捡回来了。

我叫钱三连,也是个孤儿。

捡到无咎时我比他大三岁,而且幸运的是我的手上比他多了一个馒头。这馒头是偷来……好吧,这馒头的来历咱就不细说了,总之不幸的是当我看见他眼巴巴的瞅着我手中的馒头时,最终没能狠心的全咬下去,最后分了一半给他。

“三连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我无咎这辈子都跟定你了!”

这是无咎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真诚的一句话。

无咎这个名字也是我起的,记得捡到他的时候他就傻乎乎的,问什么都摇头,问他名字也不知道。于是乎我就随手起了一卦,正是坤卦六四爻,爻辞是:“括囊,无咎无誉”。

这“括囊”嘛正是扎紧口袋,捂住嘴巴的意思,很适合当时他一句话都不说的情景。于是便有了“无咎”这个名字。

至于我这钱三连的名字是谁起的,那说起来就话长了,简而言之就是:我爹起的!

正所谓: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

我那死鬼老爹大概是借用了这句易经八卦的口诀,所以才有了我这个不明所以的名字。

“三连哥,你刚刚为什么让那书生往西南方向走,又为什么特别嘱咐他不能往东北方向走呢?”无咎坏坏的眼神看向我。

“这卦象显示西南方向乃是他的大利之方位,所谓:利涉大川,利建侯。此乃天机,这个你是不会懂的。”我开始装神弄鬼,糊弄傻子。

“说人话!”无咎开始横眉冷对,以力化巧。

“额……那东北方向不是咱家吗,我怕算不准的话他来砸咱家的窗户。”好吧,屈服于他的淫威,我全招了。

“你说那书生怎么那么傻?这么明显的把戏都能把他给骗到,白白的给你几个铜板不说,还对你千恩万谢的。我看那书生也挺可怜的,咱这么欺骗人家不太好吧!”

无咎拿起桌上的几个“贞元通宝”放在手中把玩着,只见他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看,然后朝我投来一个不屑的白眼。

原来这几个铜板有猫腻,它的正面和背面一样,都刻着“贞元通宝”几个字。也就是说它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正反面,怪不得那个书生连卜了三卦,每次都是字面朝上的纯阳乾卦呢。

“我说你小子懂个屁啊,这怎么能叫骗人呢!你看那书生一脸的落魄相,肯定是时运不济,倒霉透顶的主。这个时期的人啊最需要的就是别人的鼓舞和肯定,所以我啊就告诉他是上上大吉之卦,从而让他继续有个奔头!难不成我说你呀可惨了,卜的是大凶之卦,轻则殒命祸身,重则家破人亡,这不明显的雪上加霜,落井下石嘛!”

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铜钱,然后用袖口擦了擦,再小心翼翼的放进龟甲里。做我们这行的就要有个忌讳,对待这吃饭的家伙要加倍的爱惜。所谓心诚则灵,占卜用的龟甲和铜钱都是灵性之物,可不能沾染一点的凡尘俗气。

“我说你啊就是上嘴唇顶天,下嘴唇立地。白的能被你说成黑的,死的也能被你说成活的。反正我是说不过你的,不过我总觉得吧做人应该踏踏实实,脚踏实地。像我这样每天靠自己的力气挣钱多好,不愁吃穿。哪像你啊,每天守着个破卦摊,生意不好的时候吧连一个铜板你也捞不着。你说咱俩一起在刘员外的府上干活不好吗,非得跑来摆什么狗屁卦摊!这营生能赚几个钱啊!”

无咎白了我一眼,然后美美的咬了一口手中的烤鸭,与此同时又把另一只烤鸭丢给我。

我一把接住他丢过来的烤鸭。从早上忙活到现在是滴米未进,我这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前胸贴后背了。疾风般的一把撕开包裹在烤鸭上面的荷叶,张开嘴就大快朵颐。先朝着鸭腿上面狠狠的咬上一口,再用手抹了抹嘴角流下的膏汁。啧啧,快哉乎!满足得不要不要的!

反观无咎这小子的见识和格局,恐怕也就只能停留在每月几两纹银上面了。这卜卦乃是一种神圣的职业,不能老是把它跟钱钱钱的搅和在一起,满身的铜臭味,俗不可耐!

我得教育一下他,让他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其实就是一个卦摊的距离。

“正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你懂吗?”

“不懂!”

“蜉蝣朝生暮死,蚱蜢苟活三季。小小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不明白!”

“唉,井蛙不可与海,夏虫不可以语冰!”

“啥意思?”

“你个傻……傻人有傻福!”

“这句我听懂了,你是在骂我!”

“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说吧你这小子还挺讲义气的,没亏我当年把你给捡回来,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喂养大,将来你会有福报的!”

“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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