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皮探长的电话(2 / 2)

岸芷看着她,目光好像回到很多年前。“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有相见的机会。”

“那是,当时手机号码都换了。你还记得当年一起在食堂吃锅子吗?”

她们当然记得,那是冬天,天气冷的时候,人的胃口往往就会特别好。食堂推出几十块的锅子,小火锅,里边有肉,又有各种蔬菜,蘸着芝麻酱和美味的辣子油,足可以吃两碗饭。因为这明显不是一个人的量,所以要有个搭档,吃起来感觉就会特别好。

说起来,两人还是有些共同语言的,几乎都没有什么心机,心底单纯,又喜欢美食,所以竟成为吃小火锅的搭档。吃到美味时,不用说什么话,双方都集中注意力对付面前的饭菜,肥而不腻的肉卷,清淡的蒿子秆,特别适合火锅的土豆片、藕片、豆皮等。

岸芷的眼中恢复些活力,不再绷得紧紧的。

“是你,阿溪。”她缓缓地说,“一晃二十年没有见面,你还好吗?”

阿溪本来想说,过得去,但一方面,眼下皮探长既没有实质性表示;另一方面,自己的饭碗早已没有,生活压力也是摆在面前。话虽如此,现在却不是把酒言欢的时刻,眼下还是先看看这件事的起因在何处。

“一般,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应该问你吧,你怎么会在这里?”岸芷笑了,她还是不会曲径通幽。

阿溪只能开门见山,“皮探长是我的一个朋友,他看到你的履历,突然意识到我们是大学同学。”

“没用的。”岸芷摇摇头,“走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

“到底怎么回事?”

“很简单,可见乐不可及。”岸芷的眼茫然看着台灯。

“昨天早上我出门去看比赛,最喜欢的运动员,看上去就会特别有活力。对方喝着桃子味的运动饮料,打起来特别有比赛气质。”

“但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因为早上出门换了小包,没有带常见的链条包,钥匙在那个包里,只能找老吴去拿钥匙。”

“就这么点事?”阿溪难以置信地问。“岂不是如果你没去看比赛,或是注意到换的包,就不会有事发生?”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疲倦地闭上眼睛。

“我很累,想休息一会。有机会再聊吧。”

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阿溪并不感到陌生,她自己之前又何尝不是如此。往往在感到自己处在实打实的下风位置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把人推开,宁可自己呆一会,也不想看到旁的表情,无论是心生怜悯还是讥笑,都让人感到力不从心。

阿溪拎着咖啡色小包,慢慢地往外走去。并没有必要再说一两句圆场的话,事实上,这个场子根本就圆不回来。现在不是主要问题,她走到门口,碰到老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岸芷的老公,明显上了年纪,很是老道。

“不好意思,我想她的态度不够亲切,但这不要紧。”

“没事,可以理解。”

出去右转,皮探长正站在路灯下,手里捧着两杯咖啡。他实在是又困又累,往常这个点,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

“怎么样,说了什么没有?”他迎上来,“这是给你的榛果咖啡。”

“什么都没有说,几乎不想看到熟人。”阿溪接过来,喝了一口,“不过我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奔着这么久,好不容易生活有点盼头,却不料又回到原点。”

“哎,你们这么多年没有联系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皮探长知情识趣地说,如此一来,倒也很好地诠释出为什么她们这么多年没有联络。

事实上,阿溪并不喜欢和人联系,这是后话,年轻的时候她可不是如此这般。青少年时,还有儿童时期,最喜欢做的就是吃完晚饭,出门和小朋友一起玩,夏天坐在外边喝茶或是橘子水,再就是看着屋外下着大雨。

但要过上很久时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突然间感受到性情和以往完全不同。她想到归去来兮。

“田园将芜胡不归?”

“算了,我回家去,你早点休息。”万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正在此时,她看到一个头发长而卷的女子走出来,面容姣好,穿着深绿色上衣。

“那是谁?”直觉让阿溪感到这个点出现在此不是偶然。

“老杨的外甥女。”皮探长没有当回事,“还是这位报的信,对了,她们在一个单位上班。晚上本来按照原定计划她要开车接杨总去机场,准备出差,却不料到。”

“一个单位上班?”阿溪重复着这句话。

她回过头去,看到城市里夜色笼罩,但小吃街上却是灯火通明。有卖凉虾的,还有冰凉粉,舀出来,上边浇上一大勺红糖水;再就是红火的烧烤摊,烤茄子、烤鸡翅、烤肉串和肉筋,几乎什么都可以拿来烧烤,上边慷慨地撒着花椒粉、红油和孜然。

“来几串吗?”皮探长看着她,“吃点宵夜好入睡。”

阿溪突然想到之前看到过的一个标题,“保守型投资者夜夜安枕”。现在怎么可能睡得着,只能吃点宵夜再说。

“鸡翅要麻辣的还是香辣的?”

“都可以。”

“那就麻辣、香辣和秘制各来三串,再加上十个肉筋,十个肉串,五个茄子和藕片。”

他们坐在小摊旁,没有边际地看着周围。喝着啤酒,吃着串的人们看起来没有太多心事,这里的凉茶也是可口的,还有啤酒。

“很多事情,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皮探长打开啤酒,仰头喝起来。

“很难想象岸芷和杨总之间有着竞争关系。”阿溪拿起面前的串,“当然,如果对方和她年纪差不多,那是另当别论。现在差上个十几二十岁。”

“可能有很多事情是眼睛看不到的。”

“也可能还有别的选择。”想到这里,阿溪感到心里舒坦点,又拿起肉串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这个串不错。”她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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