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宴会(2 / 2)

他又吃了两筷子鳝鱼,吴总注意到这个细节,看了杨总一眼。杨总心领神会,让服务员等一会再打包一份。

这不需要几个钱,却让人倍感家常。孙教授也心领着这一切。他每天在学校食堂吃饭,有的是发放的饭卡,但碰到自己的菜却是难能可贵的。明天就是周末,拿回去在微波炉里转一转,又可以大快朵颐。至于这个人情,下次他绝不介意再请老吴吃饭。

“It'smycupoftea(这是我的茶)”。他在心里暗暗地想。

很快,服务员把装好的爆炒鳝片拿了上来,深色的饭盒,外边还有一个质量上乘的手提袋。孙教授和老吴客气着,“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才几个钱。”老吴洒脱地说,“情义无价。下次我去学校,你请我吃一次不就行了?”他轻描淡写又老道地说。

正在这时,包间的门打开,服务员引着一位端庄的女士走了进来。她的年龄不好说,女人在某一个年龄段,可以说是三十多岁,也可以是四十多岁,但凭状态。好在这是一个气质稳妥的,因此即使是四十多岁,也不会有半点褪色。她穿着湖绿色的衬衣,端庄的中裙,看起来是一个职业女性,好像随时可以出门上班、加班的打扮。

孙教授和她打了个照面,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他喃喃自语。

“我太太,岸芷,王岸芷。”老吴终于不好意思起来,对方的年龄比他小个一两轮。“她没有挑染头发,对不对?”

这是在试图缓和逐渐尴尬起来的气氛。

一时之间没有人搭话,王岸芷装作没有听到,冷着脸。她的确相当不善于搭讪或是应答。咖啡色的中裙上有着两个兜,气质绝顶端庄冷漠,绝对不像是会不带钥匙出门的人,而且这身穿着与其说是去看比赛,还不如说是出席专业会议。

她当然不会染发。昔日的王岸芷严格要求自己,鸡鸣起舞,案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书本。她是绝对不会染头发的,就那么一说而已。不过到明年,她倒是不介意尝试着染一个清冷的栗子色。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环顾四周,毕竟不是个演员,入场时并不需要左顾右盼,因此她就没注意到老吴在和谁吃饭。至于钥匙,完全是因为看比赛太激动,这还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去现场看比赛。穿衣就更是小菜一碟,怎么穿都可以,全凭兴趣。

但现在不同,她感到旁边有个人在盯着自己看,毫不忌惮。是谁这么大胆。

平日里被盯着看的情况也有,但今天她喜欢的运动员赢了球,让人精神更加振奋,她并不愿多做计较,只是缓缓转过来——但这一转不要紧,现在她定睛一看。

“熟人,原来是熟人。”

岸芷的脸比进来时更要冷漠一点,她终于还是装作没有看到。

“快,和孙教授打个招呼。”老吴有耐心地说,好像个长辈。他对岸芷冷漠的气质向来采取容忍的态度,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但面前的孙教授却是另有所用,意义很大,是近年首屈一指的当红炸子鸡,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夫人失礼于人。

岸芷装作没有听到,她拿了钥匙,随意地装在兜里。

“不要紧,不要紧。”孙教授自言自语。“她不总是这个态度?”

老吴楞了一下,这却是话里有话。但他很是老道,在场有几个人,不可能询问,不然还很难说拂的是谁的面子。

岸芷却是心里一动,她去角落里拿了两个香槟酒杯。

“来,孙教授?我敬您一杯。”她仰头一饮而尽,“祝您前途似锦,不可限量。”

对方端着酒杯,一动不动。

杨总看出些端倪,把酒杯轻轻地接了过去。“孙教授今晚和吴总喝了很多,代饮这杯,不要见怪呀。”

客随主便,大家无拘无束地笑着,席间的气氛总算没有受影响。有人在想,这可真是个冷美人;还有人心中感叹着老吴的运气。

孙教授站在那里,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湖绿色的衬衣,上边淡淡地画着风信子;咖啡色的中裙倍现端庄窈窕。

“这才是我的茶。”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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